一聽江冉冉說要帶飯菜回去喂兔子,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就是:瞎搞!
身爲流量明星,程佑嘉粉絲一堆,黑粉同樣也是一堆,所以對這方面格外敏感,一言一行都會掂量掂量適不適合在鏡頭前展現。
他們住的是別人的房子,兔子也是別人家的,萬一喫壞了生病,或者嚴重點死掉,豈不是會給節目組添麻煩。
而且到時候若是被剪輯進正片裏,這小丫頭絕對會讓人黑成鍋底。說不定連他自己都會被牽連其中,遭黑子強行抹黑:小孩兒不懂事大人也這麼沒腦子?
如此,出於對自己也是對孩子的保護,程佑嘉便沒有讓江冉冉把飯菜給帶回去。
並且跟她解釋了原因。喂兔子喫飯菜,很有可能會把它們喫病。
既然江冉冉一開始就說了飯菜是帶給兔子喫的,那這會兒也不好再解釋,其實是帶給江越的了。最終只能空手而歸。
不過填飽了自己的肚子,江冉冉的情緒還是很雀躍的。回家的路上蹦蹦跳跳,嘴裏還哼起了歌兒:“大頭兒子,小頭爸爸,一對好朋友,快樂……”
“父子倆”三個字還沒唱出來,她遠遠地就看見自己的討厭鬼爸爸正在往這邊走來。
江冉冉出門蹭飯後,江越也是出於可能會被黑浪費糧食的考慮,用開水把所有菜都給稍微過了一遍,去掉部分鹽分後給吃了下去。
其實也還行。他是長年健身的人,水煮菜沒少喫過,比起齁鹹的食物,沒什麼味道的反而還比較能接受。
父女倆在小河邊碰頭,清澈的河面上浮着一羣麻鴨在嘎嘎嘎地叫喚着。
江越看着女兒嘴邊的油漬,勾了勾脣問她:“蹭到飯了?”
江冉冉得意於自己牛逼的社交能力,十分驕傲地說:“在nike家裏吃了茄子,還在小薄荷妹妹家裏吃了飯和菜。非常好喫”
江越:“那你有沒有跟他們說謝謝?”
江冉冉的表情瞬間有些垮掉。覺得討厭鬼爸爸這麼問,簡直是在質疑她的禮貌問題。平時別人給東西她都知道說謝謝,去蹭飯可能會不說嗎?
傲嬌的幼崽不願意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突然轉身面朝着小河,學鴨子叫了起來:“嘎嘎嘎,嘎嘎嘎。”
江越:“……”
小孩子的言行舉止總是會出其不意,上一秒還在討論喫飯的事,下一秒學鴨叫可還行?別說學得還挺像。
江冉冉靜靜看着河面上的鴨羣,有一隻鴨子突然鑽到水裏不見了。但是很快,就從另一個地方又鑽了出來。這讓她覺得非常有意思。
江冉冉:“我也想在水裏玩,跟鴨子一樣。”
江越一聽,有些被嚇到,忙說:“那可不行,你下水會被淹死的。所以千萬不要對水感興趣,知不知道?”
幾乎每年都有新聞爆出,什麼地方有小孩兒掉進河裏淹死了,或者什麼地方有學生下河游泳,再沒能起來。他一遍又一遍地爲那些年輕生命感到惋惜。
結果這會兒自己女兒居然也想下水去玩兒?
江冉冉不明白江越幹嘛這麼大反應,仰起頭問他:“爲什麼?爲什麼鴨子在水裏不會被淹死,我就會被淹死?”
這個問題江越曾經出於好奇還真上網搜過,爲什麼鴨子會游泳雞卻不會。得到的答案是因爲雞跟鴨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鴨的尾部有脂肪腺,能夠分泌出油脂,鴨子用嘴將這些油脂塗在羽毛上,就會產生浮力使得自己不往下沉。
再就是它的腿比較短,中間還有蹼相連。而雞則統統沒有。
江越怕說的太深奧小孩兒聽不懂,便用通俗易懂地語言進行了解釋:“因爲鴨子的兩隻腳在水裏就像船槳一樣,可以划水往前遊走,這樣就不會沉下去了。”
江冉冉不依不饒,繼續追問:“可是我也有腳啊,那我的腳就不能划水了嗎?”
江越:“……”
她爲什麼對水的興趣這麼大?
“嗯……”江越想了想,說:“人其實也可以的。有一項運動叫做游泳,如果學會了游泳,那就可以像鴨子一樣在水裏劃,而且不會沉下去了。”
江冉冉:“你會游泳嗎?”
“不會。”
江越挺不願意提這事兒的。剛上初中那年父母帶他出去旅遊,他被一名遊客撞到,不小心掉進了荷花池裏差點兒淹死。
回家後心有餘悸的汪景珍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就帶他去學游泳。結果因爲粗心教練的一時疏忽,導致他又差點兒淹死在游泳池裏。
雖然後來教練爲自己的錯誤跟他們道過謙,也付出了代價,可兩次差點差點去地府報道,水卻成了江越一輩子的陰影。
再被帶去游泳館,死活都不願意下游泳池了。
然而那種在水中即將窒息的感覺,江越畢生都不會忘記。拒絕無效,只能選擇離家出走來反抗母親的專.制。後來是被警察給送回去的。
至此,學游泳的事纔不了了之。
不過自那之後江越也發現了,一向對他抱有極大希望的母親,似乎因此對他感到了些許失望。她不再逼他學游泳,甚至主動問起了毛筆字還要不要練。
那個年紀的孩子多少有些敏感。江越不願意母親因爲游泳這一件事,而在其他方面也否定他。只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以及其他特長班上。比如毛筆字,繪畫之類的。
後來慢慢長大,開始工作了,在演藝工作上他也是習慣拿命去拼去闖。
明知自己喫芒果會過敏,明知沒有學過專業的武打,去做那麼危險的動作必定會受傷。可他通通來者不拒。
再後來,他從一衆同行之中脫穎而出,影帝拿了一次又一次,成爲行業頂端人物。
所有人都誇他厲害,誇他天生就是演戲的料子。
他想,母親應該不會再對他感到失望了吧。
所以其實從一開始,江越就是有意疏遠父母,刻意不去過多待在一塊兒相處的。因爲他始終覺得,在父母眼裏只有忙碌的他,永不停歇的他纔是有出息的。
而父母兩人在他的心目中的形象,也一直都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直到這回因爲孩子的事停下來,認真觀察,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們竟已經這麼老了。
甚至被疾病找上身,可他卻一無所知。
江冉冉不知道父親因爲這個話題,陷入了過往不大愉快的回憶之中,乾脆在河邊坐下,以一種舒服的姿勢觀看鴨子游泳。
飯喫過了,接下來沒什麼事,江越抽回思緒也跟着她一起坐了下來。
十月份的天氣不似酷暑那麼炎熱,也不似嚴冬那麼寒冷。偶爾一陣小風悠悠地吹過來,讓人覺得十分愜意。
鴨子越遊越遠,已經快到河對岸了,江冉冉的心也跟着一起飛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江越:“你覺得我能學會游泳嗎?”
江越卻是一怔,有些發懵,“你想學游泳?”
江冉冉:“想。”
“爲什麼呢?”
“因爲學會了游泳,就能跟鴨子做朋友,和它們一起在水裏玩兒了。”
“……”
江越只當江冉冉是心血來潮,三天不要就得忘記這事兒,所以並沒有放在心。
父女倆一直在河邊坐到天斷黑纔回去。今天第一天,除了動手給寶貝做飯外,跟工作人員確定沒什麼別的任務,江越就帶着女兒早早地把澡給洗了,準備到房間躺下休息。
雖說沒怎麼走路,但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和車真挺累的。而且農村天一黑,外面伸手不見五指,也沒什麼地方可以玩兒了。
江越從櫃子裏把吹風機拿來,幫江冉冉把頭髮吹乾。
由於不知道她晚上在程佑嘉那裏吃了多少飯,怕晚點會餓,收線的時候就順嘴問了一句:“奶奶給你帶的奶粉想不想喝?”
江冉冉:“奶粉?”
“對啊,箱子裏不是有一桶。”
“那你會泡嗎?”
“你說呢?”江越無奈,“奶粉都不會泡,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江越泡奶粉的時候,江冉冉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在想着那幾道菜搞哪裏了。
那麼難喫,在她離開後肯定給倒了吧?真浪費糧食。
不過他晚上沒喫飯,自己想給他帶一份回來也沒有成功。他不餓嗎?
捱餓的滋味江冉冉體驗過,不太好受。討厭鬼爸爸雖然討厭,可看着他捱餓也確實有些不忍心。
那怎麼辦呢……
江冉冉正想着小心思,江越把泡好的奶拿過來了,放在牀頭櫃上說:“很燙,先讓它放涼了再喝。”
自己靠在牀頭,給江冉冉唸了個小故事後,睏意逐漸來襲,轉眼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江冉冉把故事書拿過來自己接着看,不認識的字就直接跳過。斷斷續續又看完兩個故事後,摸一下奶瓶,已經不燙了。
她把奶瓶拿到手裏,沒着急喝,而是看向了江越。片刻後,默默把奶嘴塞進他的嘴裏。
結果……
他的嘴巴居然不會動?
江冉冉:“……”
喝!你喝啊!
小寶寶閉着眼睛的時候都會喝奶,你咋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