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有暖氣，非常暖和，剛剛訓練完正在休息的五個小朋友見有新的小夥伴來了,都在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們。
許雅婷長得很瘦,膚色偏黑,容貌並不出衆。
但她旁邊那位卻白的發光,小臉肉嘟嘟的，頭髮被泳帽蓋起來，像極了一個糯米糰子。
很快有人認出她來，興奮地喊道：“是冉姐！我看過她和她爸爸一起錄的節目。”
其他小朋友紛紛跟着附和：“我也看過,那個節目叫《我和寶貝去旅行》對吧？”
“對！”
“嗨,冉姐。”
“冉姐你好。”
江冉冉的出現,讓游泳館的氣氛一下變得熱鬧起來。這場面像極了明星出街，被真愛粉給認出來,一個個興奮地嘰嘰喳喳像吵鬧的小麻雀,根本停不下來。
而“小明星”江冉冉也是個性格活絡不怕生的人。別人都這麼熱情了,她又豈能冷臉相對呢？幾句話一說，孩子們就聊開了。
江冉冉：“我和我爸爸的節目已經錄完了，現在是來學游泳的。”
“你爲什麼要來學游泳？”名叫黃若曦的小姑娘問：“是因爲喜歡嗎？”
江冉冉點點頭,認真說：“對，因爲我喜歡所以過來學。學會了就可以像鴨子一樣在河裏漂着了。”
小男生陳益柯忙糾正道：“游泳不是漂着的，是要用胳膊和腿划水。”
“不是。”另一個稍大點兒的男生宋辰說：“也可以漂着，我就可以漂着,教練也可以。”
馮燦在工作單位有個響噹噹的稱號——冷麪王。性格淡漠，不苟言笑，同事們提起他來，第一句話就是不好接近。
在教學中更是出了名的嚴厲,小學員們都怕他怕的要死，平時訓練的時候一句廢話都不敢多說。什麼時候這麼熱鬧過？
眼見着場面快要不可控了，馮燦一聲乾咳，那五位小朋友見他臉色不對，這才終於安靜下來。
梅霜用手擋住嘴，湊到唐瀟耳邊悄悄說：“這位馮教練果然嚴厲。”
唐瀟笑道：“嚴師出高徒嘛，聽說他手上帶的這幾個小孩兒都非常棒，全是可以進入市隊省隊，甚至國家隊的好苗子。”
“真的啊？這麼厲害……”梅霜當即兩眼發亮，說：“這樣看來，我們家雅婷應該也是很有希望的。”
兩位母親閒聊之際，馮燦已經把江冉冉和許雅婷帶到池邊，準備下水了。
因爲是試學，得一個一個來。許雅婷有兩年游泳基礎，不需要任何輔助工具，直接下的水。蛙泳一段距離，然後再游回來。
她在水中表現完美，順利完成了教練的要求。
許雅婷離池上岸，馮燦根據她的動作以及速度，面無表情地給出評價：“還不錯。”
“那馮教練。”梅霜急吼吼地問：“可以收下我們家孩子了嗎？她確實遊得好，是很有天賦的。”
馮燦說話的語氣依然沒什麼溫度：“達到我收學員的標準了，但是有一點我希望您能有所瞭解，那就是在我手上的孩子是別想貪圖輕鬆享樂的，所以如果……”
“這點我瞭解！”梅霜打斷他的話，說：“訓練哪有不辛苦的，我們家孩子能喫苦。您放心，在這方面我是絕對不會過分心疼的。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
然而，身爲母親的梅霜不心疼閨女，身爲外人的唐瀟，卻有些心疼起許雅婷這個小姑娘。
從過來游泳館到現在，就沒見她笑過，也不怎麼說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像個任人擺佈的傀儡娃娃。
也許，另外五個孩子的父母也是同樣的心態吧，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成龍成鳳。相較之下，唐瀟突然覺得她像是來湊熱鬧的。
又不指望女兒能在游泳這項運動上有所成就，給她爭光，好像確實挺沒必要非給送到馮燦手上的。隨便找個教練，只要能教會她游泳不就行了。
梅霜拿着大浴巾把女兒給包裹起來，站在一旁。
馮燦看向江冉冉，喊她：“江冉冉過來。”
江冉冉小碎步挪到他身邊，不等馮燦再開口，先聲明道：“我不會像她那樣遊，我得先學。”
馮燦沒說話，忽然轉身離開了。
“別怕。”唐瀟怕江冉冉膽怯，在旁邊蹲下，溫柔安撫着女兒的情緒，“你沒有游泳基礎，教練不會讓你一個人直接下水的。”
梅霜：“對，剛學的時候會有輔助工具，估計馮教練去拿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像她一樣，在水裏游來游去？”江冉冉看向許雅婷問。
許雅婷有着兩年的基礎，要想達到她的水平，就得花費更長的時間去訓練了。
“想跟雅婷一樣還早着呢。”大概是女兒剛纔的出色表現，讓梅霜感到了驕傲。
這會兒說起話來，高高在上的，“像你這樣沒有基礎的小朋友，怎麼也得練上個兩三年吧。如果沒有這方面天賦，四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梅霜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惡意，可唐瀟聽着這話，卻覺得心裏有些不舒坦。好像自己女兒有多笨似的。
再說她怎麼就知道沒有天賦了？萬一有點小天賦，一兩年就趕上了呢！
很快馮燦回來了。
他確實是去拿輔助工具了，一塊小書包造型的泡沫板，讓江冉冉給背在背上。
把孩子帶下水後，又往水裏丟了一塊浮板，教她用兩隻手給抓着。藉助着泡沫板的浮力，人就不會往下沉了。
江冉冉頭一回下泳池，不似很多初學游泳的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她反而很享受這種，被一池子水託着，整個人漂浮於水面的感覺。做一隻小鴨子也太快樂了叭！
“媽媽！”江冉冉扭頭興奮地衝唐瀟喊道：“看我漂起來了！”
教這種不怕水，不會哭的孩子最省心了。馮燦問：“害不害怕？”
“不怕。”
“那試着……”像青蛙一樣蹬一下腿。
後面的話馮燦還沒說出來，江冉冉忽然在水裏連續擺動了幾下腿，人連帶着浮板一起往前衝去。
他看的很清楚，那是自由泳的姿勢。
一個毫無游泳基礎的小朋友，初下泳池不僅不害怕，還在沒有任何指導的情況下，給他來了個自由泳！
馮燦簡直快要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看花眼了。
這真的沒有任何基礎？
但其實江冉冉剛纔擺動的幾下腿，真的只是條件反射的動作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忽然就離開教練一小段距離了。
一個人抱着浮板，孤孤單單的漂在水面上。
“叔叔。”江冉冉頓時有些心慌了，趕忙衝馮燦喊道：“你快點離我近一點，要不然我會沉下去淹死的！”
馮燦兩步走到江冉冉身邊，把那塊浮板扔到了岸上，然後在前面牽着她的兩隻手，讓她根據着自己的指示來。
不要自由泳，而是從最簡單的蛙泳開始。
江冉冉悟性非常高，按照他的要求，像青蛙一樣靈活地蹬着自己的兩條小短腿，身體在水中逐漸前行着。
唐瀟也看傻眼了。什麼情況，她女兒該不會真的有游泳天賦吧！
這纔剛下水，怎麼就遊起來了？而且看上去遊得還挺像模像樣的。
“雅婷媽媽。”唐瀟問梅霜：“你們家雅婷第一次下水的時候，也是這樣由教練牽着就直接開始遊了嗎？我一直以爲學游泳容易嗆水，會很難呢。”
怎麼可能！
梅霜記得很清楚，她女兒第一次下水，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戴着游泳圈在水裏漂了大半天，動都不敢動一下。
後來不怕水了，也是在教練的指導下，跟其他小朋友一起，扶着泳池邊緣先練習的蹬腿。
然而梅霜是個好面子的人，怎麼可能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她剛纔還洋洋得意於自己女兒的表現，暗裏嘲諷人家沒天賦。
結果這麼快就被打臉了。只能尬笑兩下，說：“小朋友學游泳比成年人學游泳要簡單很多，一下水就會遊是很正常的。會遊，不代表遊得好，這是兩個概念。”
唐瀟點點頭，喃喃道：“這樣……”
這時，一直沉默着沒說話的許雅婷忽然開口了。
小姑娘盯着泳池中的江冉冉，說：“她遊得特別好！”
“嗯？”唐瀟垂眸看她，“真的嗎？”
許雅婷：“真的。我們教練說他以前有個學員就是剛下水就會游泳了，後來被送去參加比賽，還得獎了呢。”
唐瀟：“那現在呢？”
許雅婷：“現在……我也不知道。”
馮燦帶着江冉冉遊了個來回，一起上岸。江冉冉遊得有點累，但更多的是興奮，拉着唐瀟的手，表示以後每天都要過來遊。
唐瀟正準備問問馮燦，她女兒有沒有達到他的標準，能不能在他手上學游泳。對方先說話了。
馮燦：“這孩子是爲游泳而生的，應該好好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