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玉琵琶

    正在幾人說話之際,只見一對衣着華麗的夫婦自樓上走了下來,男修看起來三十來歲,相貌英俊,面容有些嚴肅,此刻卻是溫柔地看着身旁的婦人。

    婦人則更爲年輕一些,膚色白皙,容貌美麗,身段很是風流,發間帶着個木蘭花簪子,她的容貌與顧言安有幾分相似,卻更加漂亮一些,二人看起來就像一對尋常的恩愛夫妻。

    正是顧父顧隨以及顧言安的母親,程瑤。

    顧父看了站在樓下的顧言音幾人一眼,問道,“這是怎麼了?”

    顧言安見到顧父露面,心裏一慌,那幾個流雲宗弟子亦是安靜了下來,乖巧地站在一旁。

    顧隨見狀,知曉他們大概有話要說,將顧言安與顧言音叫回了房間,布了個隔絕聲音的陣法,方纔道,“說吧,有什麼事。”

    “昨天有人推我!”顧言音擡起頭,目光落在了顧隨的身上。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爲原主討回公道,而不是讓她含恨死去,“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我看到了,他的耳朵後面有道疤。”

    “你是不是看錯了?”聽到這裏,顧言安心頭一跳,眸色微變,面上的笑意有些勉強,心中隱隱有些慌亂。

    她記得,穆翼的耳朵後面的確是有道疤……

    顧隨聞言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你可看清他長什麼樣了?”

    顧言音搖了搖頭。

    “……”顧言安咬了咬脣,眼睫微顫,她對這個呆呆傻傻的顧言音並沒有什麼敵意,她並不是那等兇惡的人,上輩子,她也曾受過顧言音的恩惠。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傅肆。

    就算顧言音佔了傅肆未婚妻的位置,她也不想傷她,只要她安分地待在顧家的小院中,她定可保她一世安穩,衣食無憂。

    然而昨日看到穆翼將她推落懸崖時,她詭異地沒有阻止……

    這輩子的顧言音幼時落水燒壞了腦子,又被顧隨一直關在家中,並沒能在那時候及時來到傅肆的身邊陪伴他,反而是她,一直陪在傅肆的左右。

    她知曉傅肆的喜好,知曉他喜歡穿着白衣,笑容明媚的女子,她學着上輩子顧言音的模樣,陪在傅肆的身邊。

    傅肆對她的態度也有所轉變,一切都快要成功了。

    顧言安有些後悔,早知顧言音不會出事,她當時就該攔住穆翼。

    她知曉,穆翼喜歡她。

    雖然不是她推的人,但若是真讓顧家把穆翼找出來,可能也會給她帶來些麻煩。

    程瑤本來只是安靜的在一旁飲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然而,看到顧言安的模樣後,她隱隱也察覺到了什麼,這事大概與她有關……她對這個女兒太過了解。

    程瑤面色微變,也看向了顧言音,若是以往的顧言音被他們看着,定會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然而,今日的顧言音並沒有閃躲,她只是有些固執地看着顧隨。

    這些年顧家幾乎牢牢地被她攥在手中,這傻子也還算聽話,她便沒將這傻子放在眼中,看來,這會兒這傻子倒是膽肥了。

    先是鬧脾氣要跟出來,現在腰板也直了。

    程瑤眸子暗了暗,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扯了扯顧隨的袖子,溫聲道,“這還多虧了咱們音音福大命大,沒什麼事兒!”

    “不過這耳朵後面有疤的人可太多了,這天大地大的能上哪兒找呢?你這丫頭不是爲難你爹嗎?”

    顧隨聞言皺了皺眉頭,看着顧言音那張蒼白漂亮的臉,在那雙隱隱含着期待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半晌,才沉聲道,“知道了。”

    “這事等回去以後再說,現在要緊的是先送你們去諾日森林。”

    “……”

    縱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真聽到顧父這話時,顧言音仍是忍不住的心寒,自己的親生女兒掉下懸崖,期間,他都未曾過來看上一眼,甚至得知她是被人推下去的,迴應的也只是一句平淡的回去再說。

    顧言安聞言也是一愣,隨即鬆了口氣。

    看到顧隨滿心撲在顧言安母女身上的模樣,顧言音心口一抽,心頭滿是酸澀。

    大概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情緒。

    顧言音沉默地看着顧隨呵護在程瑤身邊,與顧言安說說笑笑地走出了房間,三人看起來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這個親生女兒倒更像是個外人。

    顧言音看向地面,指尖無意識地扣了扣裙角,在顧隨眼裏,可能根本沒把她當做女兒,顧隨在乎的只有程瑤。

    顧隨會娶她母親,也只是因爲當時程瑤嫁了別人,對他來說,除了程瑤,娶誰都一樣。

    當時,顧家還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家族,顧言音的母親乃是八大宗之一烈域宗大長老的女兒,她對顧隨一見鍾情,不顧父親的反對,甚至不惜與父親斷絕關係,執意要嫁給顧隨。

    在生下顧言音時,意外難產死去。

    而後沒過幾年,顧隨便又娶了程瑤爲妻。

    ……

    顧言音跟在衆人身後出了客棧,只見顧隨在客棧外尋了處空地,放出一道飛行靈器,那飛行靈器初始不過巴掌大小,見風就漲,不過片刻,便有個房子那般大小。

    衆人紛紛跳上飛行靈器,顧隨在飛行靈器尾端丟了兩顆靈石,這飛行靈器微微一震,便緩緩飛了起來。

    顧隨與程瑤先行一步去了裏面的房間,那羣流雲宗弟子則聚在一起坐在甲板上,隱隱以那個傅予爲首。

    此刻他們都有些興奮,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參與這種八大宗門的大比。先前那個諷刺顧言音的男修正坐在顧言安身邊,大聲道,“聽說你現在已經可以用玄音笛發出攻擊了?”

    顧言安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可以用它來攻擊了,不過威力很小的。”

    其他幾人聞言紛紛誇讚道,“能發出攻擊已經很厲害了,你這覺醒本命靈器方纔兩個月。”

    “是啊是啊,我到現在還沒有呢?”

    “這音修可真難啊!”

    顧言安面上謙虛,心裏卻有些高興,她喜歡被人圍在中間豔羨地看着,喜歡這種被人羨慕的感覺。

    男修看着安靜坐在一旁的顧言音,撇了撇嘴,不屑道,“你已經很厲害了,有的人覺醒了本命靈器兩年了,到現在甚至無法彈出聲音。”

    現場有一瞬間的安靜,因爲男修口中的那個人此刻正坐在他們的身後。

    說起顧言音,大多數人都會忍不住說句可惜。

    三年前,顧言音與顧言安一同拜入流雲宗,成爲了一名音修。顧言音本就長的極爲漂亮,況且那時傅肆已經有元嬰期的修爲,實打實的天之驕子,在整個流雲宗都極爲有名,顧言音頂着傅肆未婚妻的名頭,一拜入宗門便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

    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這顧言音竟是個傻子,平日裏反應慢吞吞,呆呆傻傻的,與她一同拜入宗門的顧言安已經快築基了,顧言音方纔引氣入體。

    這讓原本那些羨慕的人慢慢生出了一絲陰暗的幸災樂禍來,同時也極不服氣,這樣的人憑什麼做傅肆的未婚妻。

    顧言音什麼也沒做,便莫名其妙受到了許多嘲諷。

    然而,就在他們看熱鬧時,顧言音竟在拜入宗門的第一年,便覺醒了九階的本命靈器,流玉琵琶,這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畢竟顧言安的玄音笛方纔七階,便已算得上頂級的本命靈器。

    就連顧隨都對她重視了起來,畢竟她一旦成長起來,前途不可限量。

    所有人都以爲顧言音可以憑藉這流玉琵琶翻身,結果,兩年過去了,顧言音根本無法讓那流玉琵琶發出聲音,身爲音修,卻無法彈奏本命靈器,這就意味着她無法用那流玉琵琶作戰。

    如此這般,就算是九階靈器在她手中也成了個廢品,毫無用處。

    顧言音再度成了流雲宗的笑話。

    顧隨也沒再多關注她。

    幾人紛紛看向了沉默地顧言音,那男修更是不加掩飾嘲諷道,“九階流玉琵琶又怎樣?”還不是個傻子?

    顧言安瞪了那男修一眼,“說什麼呢你?”

    傅予眼含惡意,涼涼看向顧言音,想要看到她如往日一般難過地皺起那張漂亮地臉蛋。

    然而,顧言音像是壓根沒聽到他們說話一般,只是靜靜地看向外面。

    沒看到想要的場景,傅予有些不爽的皺起了眉頭。

    顧言音坐在窗邊,耳邊傳來那羣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卻壓根沒往心裏去,只有些怔怔地看着窗外,頭疼。

    她本來因爲顧父的反應還是有些生氣難過的,然而很快她就根本沒空去想顧父顧言安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矯情心思都沒了!

    就在剛纔!

    顧言音突然發現她手腕內側有些發燙,她一低頭,便看到她的手腕上憑空多出了一道暗色的圖騰,其間隱隱似有道龍影遊動,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扎眼。

    那圖騰旁還有些青紫的指痕,與那圖騰糾纏在一起,一眼望去,差點給顧言音嚇傻了!

    她就算再沒常識,也猜出了這大概就是燕祁妄留下的痕跡!

    在顧言音眼裏,這與催命符沒什麼兩樣!

    要知道,她不僅把燕祁妄給睡了,睡完以後還拔x無情提起裙子就跑,若是讓燕祁妄找到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搞死她!

    顧言音抱着手腕,有些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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