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迷案追兇 >第四章:三號腳印
    任秋石沉思了一會,先是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

    “有幾個兇手我不能確定,但目前的屍檢結果來說,是這樣的。”

    我點點頭,聽他繼續說。

    任秋石重新帶上醫用手套,指着頸部的一處傷口:“雖然頭顱已經被切下,但傷口卻完整保留了下來。死者的致命傷在咽喉處,長三公分,割破了頸動脈和頸部肌肉,力量不大,但一擊致命。兇器十分鋒利且薄,是類似於刻刀、美工刀、解刨刀一類的刀具。屍體大量急性出血,皮膚上幾乎看不見屍斑。案發現場有扇形的噴濺狀血跡,死者應該是站着被人割喉,然後直接仰面倒地身亡。”

    雖然屍體有頭部,但目測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也是比較壯實,能將一個成年男性一刀割喉,兇手的身體素質也是極高。

    任秋石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又補充了一句:“我在死者身上沒有發現搏鬥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的束縛痕跡。”

    “熟人作案。”我們異口同聲,多年的共事讓我們默契十足。

    案發現場的辦公樓在廠區最深處,且荒廢已久,若非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根本不會有人去那裏,更何況要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爬上十八樓。

    如此說來,死者和兇手兩人一定都與鄭水平的建築公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死者的前胸被打開,切口長二十公分,切面平整,深度一致,與頸部的致命傷兇器一致,都是極其鋒利且薄的刀具。死者肋骨完整,心、肺、胃、肝、脾被取走,只留下了腎臟和一些腸子,從取走內臟的手法來看,兇手應該不是很瞭解人體結構。”

    一般的兇殺案追求的是致死性,取走頭部是爲了隱藏死者身份。如此大費周章的取走內臟是爲什麼?還有填充稻草的行爲,看上去更是多此一舉。

    “老秦?你想到什麼了?”

    見我不說話,任秋石試探性地問了我一聲。

    “沒什麼,你繼續說。”

    “經提取腸內消化物殘渣檢驗,死亡時間可以確定在8月27日的上午十點至十一點之間,由於胃的缺失,很難判斷死者生前具體吃了什麼,但可以斷定的是,死者體內沒有發現致幻劑一類的毒品,且生前有過大量飲酒。”

    飲酒,熟人作案,鄭水平的建築公司,鄭水平已然成爲了本案的核心。

    “你剛剛說死者被兩種不同的兇器分屍,力道、角度和手法都不一樣?”我問他。

    他繞到了解刨臺的另一側,指着屍體的頸部:“老秦,你看這裏。”

    死者頸部的肌肉有着十分明顯的撕裂狀,就連閱屍無數了任秋石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如此形狀的傷口,死者的頭分明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

    “頸部致命傷的兇器和取走頭顱的兇器明顯不一樣,刃長且厚,鋒利程度也不如前者,應該是菜刀、砍刀一類的兇器。相比取內臟時的沉着冷靜,取頭顱時明顯更加着急且使用蠻力。”

    說完,任秋石把整理好的屍檢報告遞給我:“目前發現的只有這些,有什麼新發現我再通知你。”

    “好的,辛苦你了。”我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他身上散發着的屍臭味讓我及時縮回了手。

    “沒事,今晚等你喫宵夜。”任秋石像往常一樣,朝我微微一笑。

    一個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法醫,那種微笑是很瘮人的。

    “喫宵夜可以,但之前你最好先用洗米水好好泡一泡,你身上的屍臭味真是越來越重了。”

    和任秋石道別後,我們走出法醫科,黎夢的臉色煞白,看來那個屍體的樣子讓她有些不舒服。我打趣道:“還沒喫飯吧?對面有一家滷煮,味道很棒!”

    黎夢發出幾聲乾嘔,怒視着我:“雖然我不是警隊的散打冠軍,但是我的鞭腿一樣會讓你瘸上幾天。”

    我聳聳肩,及時閉上了嘴,腳踝的膏藥還沒有揭下去,我可不想腿上也貼一張。

    如今案情已經有些明瞭,一切線索都指向鄭水平的建築公司,鄭水平成了本案的核心,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鄭水平。

    剛出法醫科,我的電話響了,是林子凡打過來的。

    “秦隊,接到報案,公園垃圾桶發現了一顆人頭,我已經帶隊到了現場。”

    接着,我收到了一張他從現場發來的圖片。

    “有新發現了?”黎夢走到我身邊問我。

    我抿了抿嘴,沒說話,將手機遞給她。

    圖片裏是一個男性的頭部,面部肌肉嚴重扭曲,臉色慘白,怒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很嚇人,這張臉只要看一眼就會深深刻在你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黎夢僅僅是瞄了一眼,就快速跑進衛生間狂嘔。

    本來我還好,聽見她的嘔吐聲,也有點控制不住,跑進了衛生間。

    一個小時後,我和黎夢坐在專案組辦公室,各自盯着眼前的盒飯,誰都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沒一會,林子凡走進來,滿臉嚴肅地看着我:“秦隊,經過檢驗,垃圾桶發現的人頭,屬於8·28兇殺案的無頭屍體。”

    “查明死者身份了嗎?”我立刻問道。

    林子凡深吸了一口氣:“鄭水平。”

    “啊?!”

    鄭水平是本案的核心,本來還指望從他那裏尋找一些線索,沒想到他竟然是本案的死者。

    半小時後,專案組進行第一次線索彙總。

    “死者鄭水平,男,39歲,身高178釐米,體重80公斤,常春建築公司法人,從事樓房改造和室內裝修生意。三年前因爲施工出現事故,導致一名員工被砸斷了雙手,同時被爆出施工質量存在問題。事後,鄭水平拒絕對受傷員工進行賠償,並卷錢跑路。於半年後被起訴,法院對其強制執行,對受傷員工進行民事賠償,同時補上了所欠千餘名員工的工資。

    半年前,鄭水平養精蓄銳決定東山再起,並大量僱傭曾經旗下員工。

    經過對其社會關係調查,鄭水平經常酗酒,且喜怒無常,公司倒閉之後,妻子與其離婚,目前鄭水平處於單身獨居狀態。”林子凡對死者鄭水平進行了情況概述。

    我把屍檢報告投影到大屏幕上:“我剛剛從法醫科回來,死者身上有三處傷口,頸部爲致命傷,方向由上至下。可以初步判斷,兇手的身高至少在178釐米以上。第二處傷口在前胸,刀口平整,毫不慌亂,第三處傷口在頸部偏上,兇器,力道都有變化,不排除團伙作案的可能性。”

    江聽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時不時點着頭。

    “老狗,你是痕跡學的權威,說說你的發現。”我朝他遞了個眼色。

    江聽白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案發現場共發現三個足跡。”

    三個足跡,也佐證着一起經過計劃的團伙謀殺案。

    “經過痕跡檢測,一號足跡,來自死者鄭水平;二號足跡,鞋碼爲41號,身高在160至170之間,體重爲70公斤左右;比較詭異的是三號足跡,只有半個腳掌。”

    “半個腳掌?”我聽得一愣。

    “是的,而且是前半個腳掌。”江聽白補充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三號足跡一直是踮着腳走路的?”薛杭十分詫異,

    “恐怕沒有人能一直踮着腳走路,更何況要踮着腳走上十八樓。”

    案情剛剛有些明朗,一個奇怪的腳印再次爲本案罩上了一層迷霧。丟失的內臟,填充的稻草,還有現場神祕的祭壇圖案,還有好多謎團沒有解開。

    “這次兇殺案的報警人還沒有查到嗎?”我問。

    林子凡搖搖頭:“技偵部門已經盡力了,報案電話是一張新電話卡,沒有經過實名綁定,無法追蹤到具體位置。本次發現的人頭在公園處的一個垃圾桶,被一個拾荒的老人發現的。刑警隊的同時正在調查公園的監控,很快就能鎖定嫌疑人。”

    人頭被隨意遺棄到公園的垃圾桶,這與隱藏身份的初衷相違背。

    “黎夢,把你的犯罪側寫分享一下吧。”我說。

    黎夢看着手中的卷宗,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兇手爲男性,中等身材,偏瘦偏矮,年齡應該在三十歲至四十歲之間。高等學歷,專業技能出衆,外觀整潔,看上去禮貌得體,家境殷實,有過嚴重的心理創傷,常常表現出一副不自信的狀態,因爲一次變故,導致家道中落,從此鬱郁不得志,有自殺傾向和暴力傾向,但心理素質極好。”

    “調查一下鄭水平的社會關係,還有曾經建築公司的員工,特別是受傷斷手的那名員工,重點排查符合側寫條件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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