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聽說啊,她的一紙畫稿,已經賣到了千金的價格。”婦人將流油的燒餅放進臂彎裏挎着的竹籃裏。
“那可不是!郡主身上的那身衣裳是清朗夾纈和雲嵐製衣一起做的,聽說整整地五百金。”
婦人咂咂嘴,這穿在身上的是金線銀絲嗎,五百金,夠自己活上幾輩子了!
“你可別覺得這長樂郡主奢靡······”燒餅大漢將煎餅的鍋蓋蓋上,用身前的圍裙擦擦手。
“這還不奢靡?”
“前陣子,郡主受了賞,將大部分的賞錢都究極了上京城郊外的窮人,置辦了天地,還開了一間書院呢,不過那間書院啊,是專門寫話本子的。”
“真的?她可只有八歲啊,如今的胸懷,怪不得這樣風光無限。”婦人聽了個意猶未盡,卻還是挎着籃子走了,畢竟家裏還有個等着飯喫的娃娃。
秋玲放下馬車裏的車簾子,笑道,“郡主,你聽見百姓是怎麼評價您的嗎?說您是大善人,還說您畫稿千金難求,與您相似的衣裳整個上京城都快賣瘋了。”
雲珠抱着一盤青梅,看着新的話本,這次是新版的《牛郎織女》,眼淚婆娑地看着秋玲,“真的嗎?這個牛郎真的好讓人感動啊!”
秋玲撫了撫額頭,“郡主,皇后娘娘若是隻知道奴婢甜甜給你尋畫本子,這一頓板子肯定是逃不掉了。”
雲珠嘟囔道,“打了就打了,大不了我給你配一副傷藥,絕對不會留下疤痕。”
今日是初九,按說太學都已經開學好幾日了,雲珠纔不情不願的從府裏出來,帶着那八十黃袍侍衛,往宮裏去。
今兒這身上穿得,就是雲珠親自設計的衣裳。
忽而,馬車往前鈍了一下,一盤則青梅完完全全的灑在了馬車的地面上。
“啊——我的梅子!”
秋玲大聲責問,“怎麼了,連個馬車都駕不好?”
“郡主,前方有人攔車。”
攔車?雲珠將空盤子往秋玲懷裏一塞,小小的身子便靈巧的鑽了出去。
只見前方,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婆婆懷裏抱着一個嬰孩,跪在馬車前面,兩個侍衛在前面攔着。
那嬰孩睡得安詳,之色面色卻有些不正常的青紫。
老婆婆有人從車裏出來,哭嚎道,“郡主,請救救我們吧!”
雲珠走進,伸出手,摸了摸了那嬰孩的臉,“婆婆,你們從哪裏來?”
“晏城,一路求醫問藥到這裏,實在是身上沒了錢,在郊外就聽聞上京城裏有位大善人,救濟窮人,還會診脈施藥。”
秋玲跑過來,“郡主,我們走吧,要晚了。”
“不晚,這孩子的心脈有問題,送進最近的醫館醫治。”雲珠對着秋玲吩咐道。
“郡主,真的要······”
“人命關天,有什麼書比人命重要?”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都指着老婆婆評頭論足。
“那麼大年紀了嗎,還抱了個孩子,會不會是偷的啊!”
“如果是個偷孩子的,郡主還送他們去治病,這不是助紂爲虐嘛!”
雲珠全然當做沒聽見,依舊溫和地問老婆婆,“婆婆,這個孩子,是你什麼人?”
“回貴人的話,這個是我家孫兒,我媳婦難產走了,我兒子被徵了兵,上個月戰死了,這是我家唯一的孩子了,貴人,救救我們吧。”
“婆婆,別急,我現在送你們去最近的醫館,”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枚銀錠子,“這些錢,你先拿着,找個地方安頓下,給這個孩···弟弟弄些喫的。”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您的恩情我們沒齒難忘。”老婆婆感激不盡,可雲珠實在見不得這樣年紀的人給自己跪下。
“婆婆,快起。”
回到馬車之上,秋玲一個個撿起了地上的青梅,“郡主,像您這樣樂善好施,就算皇上賞賜您一座金山不夠啊!”
雲珠拾起話本,“以後還會有更多的賞賜,這些事情我不是爲我自己做的,我是爲上官雲珠做的,更是爲上官家做的。”
郡主,又開始說胡話了?只不過,這一次,卻讓秋玲有些難過,如此小的孩子,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現在卻是滿腦子的家國天下,日日都是處心積慮對付她的姨娘和妹妹,不喜她的爹爹。
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入了宮門,已經晚了一個時辰。
既然晚了,那就先做些其他的事情。
“秋玲,東宮在哪?”雲珠從窗戶往外探出頭去,張望着。
“東宮?”秋玲指了個方向,“在那。”
雲珠往那個方向看去,果然一座巍峨的宮殿,飛出去的檐角各掛着一隻銅鈴鐺。
“去東宮!”雲珠忽而冒出的一句嚇壞了秋玲。
想找回排面!很久了!
“郡主,誤了入太學,您是要挨罰的。”
“反正已經遲了,太子爺那麼照拂本郡主,前後兩次說了要娶本郡主的屍體,着進了宮,不得去謝謝太子爺的好意?”
“郡主!”
“皇爺爺和姨母如果問起來,你就說馬車失控,直直地朝着東宮奔去了。”
秋玲眼裏泛出驚恐,“郡主,你要做什麼?”
沒來得及攔住雲珠,雲珠跑出馬車一腳踹上了馬屁股,再一腳將不留神的車伕也踹了下去。
棕紅色的駿馬嘶吼一聲,隨即瘋狂的向着東宮的方向直奔而去!
秋玲一頭撞向了馬車的牆壁,而云珠則緊緊地抓住了馬車的凸起的邊緣。
“轟隆”一聲,馬匹脫繮而逃,馬車身子嵌進了東宮的圍牆,生生地撞出了一個大洞,好在馬車結實,人也平安。
兩個人灰頭土臉的從馬車裏鑽出來,秋玲撩開眼前散落的頭髮絲,“郡主,你這是···”
雲珠爬出來,坐在地上,“我犯病了!”
在秋玲不解的注視之下,雲珠“嗷嗚”一句,就在牆角下,對着那一人高的大洞,嚎啕大哭,“救命啊!救命啊!郡主的馬車撞宮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