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雲樓出來了幾個夥計,一個看着就肱二頭肌結實的糙漢吼道,“誰啊!不要命了?敢在登雲樓門口造次?趕緊給老子下來!”
馬車裏,雲珠衝宗離擠了擠眼睛,將手裏的公主令牌塞給宗離,“師父,靠你了。”
宗離憋屈道,“行,小丫頭,師父就給你當一回行俠仗義的劍。”
宗離整整袍子,咳了兩聲,掀開車簾,嚎了一嗓子,“嘉寧長公主駕到!”
不料那夥計嗤笑一聲,“嘉寧長公主?那是何許人也?你這馬車裏坐的要是嘉寧長公主,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說完,幾個夥計鬨堂大笑。
宗離的表情倒是一點沒變,“嘉寧長公主駕到!”
“老頭,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那麼賣力在這喊?哈哈哈哈。”夥計笑的更厲害了。
宗離還是不動聲色,“嘉寧長公主駕到!”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幾個夥計越發覺着不對勁,一個矮個夥計進去請了掌櫃。
不時,登雲樓掌櫃迎了出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不知馬車裏坐的是哪位貴人?”
宗離看了一眼掌櫃的,提高了音調,“嘉寧長公主駕到!”
人羣中擠進來一些難民,帶頭的便是那被雲珠救了的老婆婆,向着馬車的方向,跪了下來,“草民參見嘉寧長公主,公主金安!”
一些人面面相視,一些人則跟着跪了下來,“草民參見嘉寧長公主,公主金安!”
百姓紛紛跪了下去,連酒樓旁打燒餅的都顧不上爐子裏烤着的燒餅,行了跪拜禮。
掌櫃和幾個夥計徹底傻了眼,也跟着下了跪,“不知公主尊駕,口出狂言,還望公主恕罪!”
宗離走到那掌櫃的面前,蹲了下來,扯着那掌櫃與自己同款的鬍子,將那公主令牌貼近掌櫃的臉,“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令·····令牌·····”令牌上金光閃閃的“嘉寧”二字無疑彰顯了馬車裏那位尊貴的身份。
時候到了!
雲珠撩了車簾,從車上走了下來,那身上多多少少的富貴姿態,還有那隨風輕飄的上等衣料,讓掌櫃的後背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公主。”
雲珠邁着矜持的小步子走到了掌櫃的面前,居高臨下,“你就是登雲樓的掌櫃?”
“是···是。”
“那剛剛說自己的是玉皇大帝的是誰?”
掌櫃的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大力的拍了一把身邊的糙漢,“說你呢!你這個沒眼色的東西!”
“公····公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有罪,小人眼拙!”
雲珠冷笑一聲,“眼拙?那就把眼睛挖出來換給看不見的人,如何?”
那糙漢嚇得往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雲珠轉身,向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柔聲道,“諸位請起,我嘉寧尚且年幼,各位的大禮,嘉寧受不起。”
說完,雲珠擡起手臂,雙手指尖相接,舉過額頭,頷了首,彎了腰。
這是南梁的大禮。
“公主,不可啊!”
“公主,我等平民,如何受得起您如此大禮?”人羣中有人發了聲。
雲珠回頭看了一眼登雲樓的掌櫃,“今日,我嘉寧站在這裏,看見這些受苦的災民,手中有着銀兩,卻挨着餓,看着受着病痛折磨的與我同齡的孩子,只能遠遠地望着醫館的門,我嘉寧徒有這公主虛名,卻不能做一些實事,是我嘉寧的不是,是我嘉寧對不起諸位,嘉寧給你們賠罪了!”
人羣紛紛向後望去,一位俊美少年,身着極爲柔順的絲織袍子,髮髻之上垂下兩條紅色的緞帶,瞳仁靈動,眉若崑崙。
“你是誰?”雲珠問。
按照電視劇的演法,穿成這樣的,往往不是一般的人。
“沈驚河拜見嘉寧長公主。”謙謙有禮,行禮之時,雲珠才發現少年手中握着一把看似象牙骨雕的摺扇。
“驚蟄山莊!”宗離脫口而出。
驚蟄山莊?又是什麼地方?
沈驚蟄淺笑,嘴角旁現出兩個小旋渦,“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一定就是南梁的通天國師宗離大人吧!”
衆人驚駭,堂堂國師,竟然肯聽一個八歲公主的話!
“拜見國師!”這下一發不可收拾的,宗離也被迫接了百姓的拜見。
“你是沈蠶的兒子?”
沈驚河微訝,“國師大人竟認識小子的父親?”
宗離扯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何止是認識!”
“管不了這麼多了!”雲珠衝着沈驚河叫了一句,“帶人了沒有!”
沈驚河愣了一下,“回公主的話,只帶了兩個隨從。”
“那也夠了!進來幫忙!”
雲珠路過登雲樓掌櫃的身旁,順便使足了力氣揣了一腳,“奸商!”
沈驚河的兩個隨從將酒樓的門一關,上了鎖,雲珠熟稔地爬上了桌子,站在桌子上。
“你叫什麼?”
那掌櫃的左右看了看,“草民?草民崔蒲!”
“你就是上京城的商會會長?”
“是······”崔蒲越發覺得不對勁。
“就是你讓上京城所有的商戶不賣東西給災民?”
“草民····草民沒·······”
“咳——”沈驚河咳了一聲。
“是······”
“那就行了!”雲珠指了指沈驚河,“你,還有你那兩個小隨從,給本公主砸!師父,你給我揍他!揍這個奸商!”
酒樓外的百姓就只聽見酒樓裏慘嚎連連,噼裏啪啦!稀里嘩啦!
那叫一個慘烈!
晏城驛站。
“殿下,這是京城送來的消息。”
“念!”祁鎮騰不出手來。
侍衛打開了那封信,“殿下,真的要念?”
祁鎮疑惑的看了一眼侍衛,“念!”
“昨日,嘉寧長公主微服出宮,砸了登雲樓,打了登雲樓的掌櫃的。”
祁鎮手裏的狼毫突而抖了一下,“爲何?”
“信上說,登雲樓的掌櫃的聯合上京城所有的商戶抵制賣貨品、草藥、食物給避難的災民,公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好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倒是她的作風。還有其他事情嗎?”
“與公主同行的還有國師大人,還有······”
“還有誰?”
“一名帶了兩個隨從的少年!”
祁鎮的狼毫是徹底蘸不下去墨汁了,擡手便將筆扔進了洗筆之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