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鎮擰乾一條毛巾,“我救了你師父。”
小腿上的衣物已經黏在了皮肉上,祁鎮看了眼雲珠,“忍着一點。”
雲珠擡起手,示意祁鎮停下來,尖着嗓子就嚎,“你讓我師父來!師父——師父——”
“唉唉唉,我來了我來了!”宗離的鞋子只剩一隻了,穿着襪子便跑了進來,“師父去淨了個手。”
宗離捲起袖子,扯着雲珠腿上的衣料,“徒弟啊,忍者一點。”
“來吧,師父!我能忍着呢!當初我爹抽我那麼多棍我都沒吭一聲!”
祁鎮聞言擡眼看了雲珠一眼,轉身扭了過去,不忍心看。
宗離迅疾地扯下那塊布,那皮肉被撕裂的感受疼的雲珠的指甲都快嵌進了木榻裏。
祁鎮帶上房門,招了店小二來問,“這附近經常有地震?”
店小二點點頭,“沒錯,那地震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但是這座驛站倒是個安全的地方,只有些許震感,卻不會有危險。”
“那附近有多少百姓?”
“那附近是山區,地勢也不算好,倒也沒什麼人家!”
店小二看祁鎮眉頭緊鎖,衝着樓上的房間努了努嘴,“裏面那個孩子?是您什麼人?”
祁鎮看了小二一眼,“那是我妹妹。”
“那個孩子傷的可不輕,若不好好養着,以後跛了,那可是一輩子沒人要的事!”店小二有些唏噓。
“沒人要,我養着!”祁鎮瞪了點小二一眼,彷彿店小二再多說一句,祁鎮的劍就要拔出來了。
在驛站修養了幾天,宗離又出去尋了一些草藥,雲珠勉強能扶着牆走。
祁鎮琢磨這畫了幾天的圖紙,沒人知道他在畫些什麼。
一行人在路上耽擱了半月有餘,雲珠在看見上京守將那熟悉的臉的時候,差點哭了出來。
這一路出去,差點小命都丟了。
勤政殿。
殿中大臣交頭接耳,談論着今日公主和太子歸京的事。
皇帝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實在忍不住招了薛桂,“雲珠什麼時候來?”
薛桂笑了一下,“皇上,公主腿腳不方便,應該快來了。”
皇帝急了,“派轎輦去接啊!”
“皇上,奴才聽東宮的近侍說太子殿下昨日熬了一夜,給公主殿下做了把帶輪子的椅子。”薛桂探在皇帝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臭小子,還有些良心!
“太子到——”
“長公主到——”
大臣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大殿門口,只見祁鎮推着坐在輪椅上的雲珠,慢慢地走來。
說實話,雲珠是極意外的,早上還在愁着如何覲見,誰料梳妝完畢祁鎮便派人送來了這把輪椅,而宗離藉口睡不醒,躲回了藥王堂。
“兒臣祁鎮拜見父皇!”
“嘉寧拜見皇爺爺!”
見到雲珠的那一刻,皇帝恨不得親自下來扶着。
“雲珠啊,這一趟你辛苦了,這腿······”皇帝是想問還能不能再站起來,但卻問不出口。
雲珠天真一笑,“父皇不用擔心,雲珠只是受了點小傷,修養一些時日便可以重新站起來。”
昨日,南宮玉聽聞雲珠回京,在長樂宮守了好幾個時辰。
看見雲珠的時候,一邊摟着雲珠哭一邊唸叨了半宿,雲珠的腦袋瓜子都是懵的。
“好,那就好!回頭讓太醫院給你配製最好的藥,一定不能耽誤以後走路!”
“嘉寧謝過皇爺爺!”
吳相適時站了出來,“騎兵聖上,此次晏城水患,太子殿下立下了不小的功勞,瘟疫以及上京城災民一事,嘉寧長公主雖年幼,但有勇有謀、功不可沒,依臣之間,二位殿下心裏均有天下大義,當爲我等表率。”
吳相一句,衆人心裏似明鏡。
兵部尚書:“臣附議!”
吏部尚書:“臣附議!”
·······
“好!”皇帝心裏樂的開花,“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來!”
雲珠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想要。
“回皇爺爺的話,嘉寧貴爲長公主,已富貴至極,並無他求,嘉寧只求家安、國治、天下太平!”
雲珠一言既出,大殿炸了鍋。
“公主大義啊!”
“小小年紀竟有此等胸懷,不得了啊!”
大臣齊賀,“長公主大義!當爲萬民表率!”
皇帝自然是樂的開懷,“好好好!不愧是朕的長公主!好!”
“父皇,兒臣倒是有一個請求!”
“哦?出來聽聽。”
“父皇,兒臣······”祁鎮用餘光瞥了一眼輪椅上的小人兒,“兒臣請求取消與嘉寧的婚約,待嘉寧成年後,自由尋找良配!”
大殿一下安靜了下來,吳相也是一臉震驚。
“太子殿下!這可是······”
“吳相!”祁鎮打斷了吳相的話,“嘉寧尚且年幼,諸事不懂,本就應享有自由選擇良配的權利!”
“太子殿下!”吳相想勸。
“好!”皇帝看着祁鎮,“朕應了你!還嘉寧自由擇良配的權利。”
“皇上三思——”
皇帝並沒在意大殿上均跪下的大臣們,溫和的向雲珠,“嘉寧啊,你如何想?皇爺爺聽你的。”
“嘉寧,謝太子哥哥成全。”
這一聲“太子哥哥”讓皇帝明白個透徹,“好,嘉寧,朕就還你未來擇婿自由!由你喜歡!”
“嘉寧謝皇爺爺天恩!”
散了朝,祁鎮推着雲珠慢慢地往長樂宮走。
“從今以後,我就真的是你的哥哥了。”
“是啊,嘉寧從此再無婚約傍身。”
祁鎮其實想道歉,關於自己東宮的那些嬪妃良娣,卻發現此時已經沒有了道歉的理由。
路過福清宮,雲珠笑笑,“這裏關了太子哥哥的妃子,太子哥哥不把她們都接回來嗎?”
“孫嬪孤單,就讓她們陪着孫嬪也好。”
雲珠淺笑,“太子哥哥,你以前是多恨嘉寧,要糟蹋那麼多女孩子!”
臭丫頭果然還是臭丫頭!
笑裏藏刀,綿裏藏針!
祁鎮根本沒有碰過那些女孩子一根手指頭!
還好喫好喝榮華富貴的供着!
只爲了膈應當時的上官家!
祁鎮忍住想從後面把雲珠脖子掰斷的衝動,咬牙切齒,“她們好的狠!不勞您費心!”
輪椅停在長樂宮門口,祁鎮掏出懷裏那一張欠條,“妹妹,五百五十兩,何時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