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玲,你說,在宮中養蠱是爲了什麼?”
秋玲正掃着院中的落葉,停下來仔細的思索了一下,“奴婢覺得,要麼是爲了得到盛寵,要麼就是爲了害人性命。”
“盛寵,盛寵······”雲珠重複了一遍,腦子忽然靈光乍現,“對,聖寵!”
衝到屋子裏,拿着毛筆寫下了幾個字,“皇后、德妃、金貴嬪、諾答應、黎貴人。”
秋玲掃完庭院進來,便看見雲珠在對着這幾個人的名字發呆。
湊近了看,好在秋玲在皇后宮中識得了幾個字,勉強認識這些名字,“公主,您還少了個人。”
“誰?”
“孫嬪娘娘,冷宮裏的那位!”
“孫嬪!”雲珠一拍腦門,在後面添了一筆,“我怎麼把她給忘記了。”
“公主,您寫的這些人,都是有可能養蠱的人?那太子殿下宮裏的那些娘娘良娣豈不是更有嫌疑?”
雲珠搖搖頭,“若是東宮的那些,便應該是衝着我來的,而不是衝着祁鎮,蠱蟲識路,很顯然是有人故意在東宮附近放走了母蠱。”
“公主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太子?爲什麼?”
雲珠靠在椅背上,“東宮向來都是是非之地,皇爺爺十三位阿哥,爲何只有祁鎮坐上了太子的位置,難保沒有人眼紅。”
秋玲也是聰明的,“那公主以爲誰的可能性最大?”
這個問題把雲珠難住了,十幾個阿哥,雲珠相熟的卻沒有幾個,大多不甚瞭解。
四阿哥祁禮憨厚老實,六阿哥長年跟着李元將軍,七阿哥祁裕喜歡讀詩書,十三阿哥更是比雲珠大不了多少,看誰都不像是有心爭奪皇儲之位的人。
不對!如果是爭奪皇儲之位,此時動手顯然是毫無邏輯的。
那麼只能剩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爲了爭寵。
德妃向來喫素唸佛,不問世事,與世無爭;金貴嬪囂張跋扈,但是爲了自己的前程和母族的安危,也萬不敢做這樣出格的事情;諾答應和黎貴人更是小家碧玉,生性膽小,如今看來,只有冷宮裏的那位棄嬪了。
雲珠好似反應過來什麼一般,“秋玲,去東宮,找師父!”
秋玲慌亂的跟上去,“公主,公主,國師大人不在東宮,早上派人來傳話,回了藥王堂了。”
“那就去藥王堂!現在立刻馬上!”
藥王堂。
“師父!師父!”叫了兩聲無人迴應,雲珠便換了稱呼,“老頭!老頭!老頭!”
“來了來了,我就說嘛!我徒弟什麼時候那麼會叫人了!”宗離繫着圍裙,從一旁的田圃中鑽了出來,滿身的泥垢。
“師父,蠱蟲喫什麼?”雲珠劈頭蓋臉一句,給宗離問傻了。
宗離在一旁的水桶裏洗乾淨雙手的泥垢,“蟲啊!”
“蠱蟲!蠱蟲!我問你蠱蟲喫什麼!”雲珠以爲宗離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蟲啊!喫蟲!蠱蟲一般都是互相殘殺之後剩下的那隻,無論時體力智力還是毒性都是最強的那隻,練成蠱之後,少數食人血、人肉。”
“有香氣嗎?”雲珠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顯然是個廢話,因爲祁鎮那一身惡臭讓東宮周圍連一隻蚊子都見不到。
異香,活人,雲珠突然想到之前福壽宮的時候,南宮玉提及自己夜夜睡覺會聽到鬼哭的聲音,那很可能不是鬼哭嗎,而是人的慘叫。
雲珠心裏不由得一陣惡寒。
雲珠看着宗離,幽冷地說道,“老頭,我好像找到蠱毒的來源了。”
“在哪?”
“冷宮!”
當雲珠和宗離帶着侍衛一腳踹開福清宮大銅漆門的時候,撲面而來的的是一股濃厚的香氣,散了之後,衆人被眼前的一幕徹底的驚呆了。
滿地的破衣爛衫,沾染着濃厚的血跡,不少蒼蠅趴在上面,貪婪的享受着這令人作嘔的盛宴。
冷宮裏加上後來東宮送來的人,少說也有十五六號人,此時卻是安靜的可怕,腳踩上地上落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別說雲珠了,就是身後的這些侍衛都有些發顫,不敢上前。
忽而,屋子傳出一聲嘶啞的叫喊,聲音不大,卻令人毛骨悚然。
衆人詫異間,一隻血手從破舊的屋裏伸出,那指甲是肉眼可見的慘綠色。
“屍毒!”師徒倆幾乎是異口同聲。
此番情景,宗離和雲珠心裏明白了個大概,有人利用冷宮得天獨厚的優勢,煉製苗疆毒蠱,很顯然,這裏那些不受待見的可憐女人,都成了那些毒蠱的活人祭品。
“你來了······”這聲音低沉的可怕,卻依稀可變,是孫嬪的聲音。
只見孫嬪披頭散髮,滿目猩紅,從屋子子慢慢的爬出來,可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人羣中的雲珠。
“長樂郡主,別來無恙!”孫嬪已經儼然不再是從前那個秀麗的女子,而是一個面目可怕的喫人妖魔。
雲珠已經許久沒有聽過別人再叫她“長樂郡主”了。
侍衛統領提到護在雲珠前面,“放肆,這可是南梁嘉寧長公主,不是什麼長樂郡主!”
雲珠明顯覺着孫嬪的神色驚訝了一下,那黃綠的牙齒縫中擠出一句,“還真是好命啊!怪不得最近天降祥瑞,原是成了南梁的公主。”
雲珠並沒有心情跟她計較,“孫嬪,蠱是不是你煉製的?”
孫嬪咯咯一笑,有些刺耳,“是,如你所見。”
“那東宮裏後來送來的那些人呢?被你殺了?包括扶桑?”雲珠記得,即便扶桑最後奄奄一息,卻還是跟着孫嬪一起,被扔今年了冷宮之中,自生自滅。
孫嬪的語氣明顯有一瞬間的失落,“扶桑?那小賤人沒那麼好的福氣餵了我的蠱,看見那邊那口井了嗎?那是枯井,她就在那裏!”
雲珠壯着膽子,走到井邊伸頭望了一眼,井底果然有一句還沒有完全被驅蟲啃食殆盡的人骨架。
“孫嬪,你這麼做,究竟爲何?”
孫嬪就這麼呆在屋檐之下,連一寸陽光都不敢接觸。
“郡主······哦,我應該叫你公主,而我也再不是嬪位了,還要謝謝公主擡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