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看了一眼大青山不遠處,還有一些遊客在外圍,好似聽到了動靜,想要繞過來看一看的念頭。
“封山吧。”李揚沉吟道。
“好,這些人還真是不知道死活,大青山深處陷阱無數,也不怕丟了小命。”春鳳點了點頭,很快就安排人把人都給驅趕到外圍去。
不大一會,從人羣裏走出數百人,直接奔跑進了大青山深處,這些人速度奇快,猶如脫繮的野獸,一入大青山,原本聽到動靜低吼的野獸,突然間也熄聲了。
很快就看到一個個還想往裏面竄的遊客,驅逐不聽的情況下,就被拎着直接帶到了最外圍去了,逮個人,對大青山人而言,簡直就像是逮個小雞小鴨一樣。
“大青山的人,在這塊地界上,不但人間稱王,連野獸也不敢與之比啊。”有人忍不住震撼道。
“好傢伙,兵源之地,七出大青山爲國而戰的英雄故里,果然不同凡響,我從來到這裏,都感覺心底沉甸甸的,壓得慌。”
“這和網上沸沸湯湯的祭祖完全不同啊,這祭的不但是祖宗先人,更是無數烈士英魂啊,是當年那批爲國而戰的英雄。”
一些外地人紛紛議論紛紛,但無疑聲音小了許多,也規規矩矩的站在指定的地方,沒敢再胡亂走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
轟轟轟
這個時候百門禮炮驟然響了起來,嘭嘭嘭的朝着天空放響,震動的大青山迴音蕩蕩,連帶着深山裏羣鳥亂飛。
緊接着禮樂也同一時間激盪高昂的奏響,響的是大青山本土的鄉音,曲風激昂跌宕,樂音泛着厚重深邃,正是送大青山子弟出征的聲樂,雖是比不上一些流行音樂的婉轉綿延,卻頗有一股令人血脈噴張,緊握拳頭的意味。
聲音一起,大青山人自覺站成一排排的隊伍,挺胸擡頭,雙眸內乍射出無盡的榮光。
男人站在前面,女人站在後面,哪怕春鳳,趙婉茹等人也自覺地往後面一步步的退去。
前面一排是各村的村長以及一排排的老人,這些老人多數身上負傷,有些人缺胳膊斷腿,不過聽到這音樂響起的時候,無不掙扎着筆挺而立,渾濁的雙目這一刻無盡的明亮,泛着淚花,哪怕缺了一條腿的老人,也是一把扔掉柺杖,僅憑一條腿,昂胸挺立,嘴裏念念有聲。
這些老人胸前,皆是佩戴着一枚枚的勳章,有些勳章已經被擦拭的蹭亮,掛的胸前沉甸甸的,少的有十幾枚,多的有幾十枚之多。
這些人皆是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墳丘,一個個的墳頭,數不勝數,足有數萬平方的面積,皆是爲了大青山,爲了國家而戰的人。
其人數,少說也有十幾萬人。
大青山盡半數人,曾爲國,爲故土而拼搏,流乾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纔有資格埋葬在這裏。
突然一個男子忍不住淚目了,他四十度歲,是這次西川省過來的老人,也是宣傳部的一個領導。
“主任,你怎麼了?”旁邊一個記者關心道。
“小劉,那些勳章拍仔細了,一定要拍仔細了,這是活生生的歷史啊。”男子擦了擦眼角,嘴脣哆嗦,手指顫抖的指了指前排那些老人的身上。
“你們過去所拍攝的一些勳章,皆是建國以後所鑄,工藝水平很高,所以看上去華麗明亮,可眼下這些老兵身上的勳章,都是戰爭年代一枚枚打出來的,都說九死一生,九場戰鬥能活下來一個就是不錯了,你看看他們身上的勳章,就知道他們參加了多少戰鬥了。”男子沉吟道。
“那是九龍山之戰特等功。”
“那是血戰淮海的特等功。”
“那是……龍山突圍的集體一等功,當初近萬人負責阻擊敵人,活下來的不足一手之數。”
……
“那是援朝時最慘烈的一戰,長津湖啊,你看看,大青山的人過半數老兵,都參加了,逢戰必勝,有戰必戰,大青山的人幾乎都走在戰爭最慘烈的前線。”男人聲音都有些哆嗦了,作爲宣傳部的一個領導,他見過太多感人的事蹟,已算是鐵石心腸,可眼前的一幕,依然令他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可……我聽說,大青山這邊過去很窮,參加過這麼多戰鬥,按理說地方上會每個月有補貼纔對。”一個記者小聲道。
“地方上的事,不是我們能管的。”男人擺了擺手,擦了擦眼角,大青山最窮,大青山最善戰,大青山也最不貪圖虛榮,從不拿過去的戰績來換錢。
如果按照正常的規定,依大青山人蔘加戰鬥的次數和規模,每年都要單獨撥款數百萬纔行,可這麼一大筆錢,有人會按時發嗎?
接連幾次之後,大青山人不要,他們也就不給了。
讓這些鐵骨錚錚的老兵去鬧,去爭,可能嗎?他們心底不屑如此的。
男人身邊的一些記者皆是沉默,不過手裏的相機卻紛紛的拍攝下去,那一枚枚透着血和淚的勳章,註定要永世留存下來。
以及前方不遠處一座座的墳丘,密密麻麻,令人望着心底顫觸,死的人……太多了。
網上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那一座座墳丘,一眼看不到邊,不少人都在電腦前,手機前落淚了,特別是一些老人身上掛滿的勳章,但老人多數是少胳膊斷腿,依然肅穆堅韌的表情,那眸光內閃爍出對故鄉的熱愛,保家護國,先家後國。
他們保護的是自己家園啊!縱九死而無悔!
一些網上的年輕人已經伏案捶打着桌面,大哭了起來。
紛紛不約而同的含淚發出一個個彈窗,整個頁面被無盡的彈窗所遮掩。
“請善待大青山人。”
“請善待英雄啊,英雄不死,是國之幸事。”
“請各方領導們,善待英雄,遼瀋遺孤張強在此,爲同是抗戰英雄的爺爺,跪拜各路領導了。”
……
趙樹山看了一眼四周,網上的評論身邊的祕書也有實時的在彙報,他望着那一處處墳丘,看着那一個個老兵,料峭的身子也不禁顫抖了一下。
“老兵未死,民意滔滔啊,我等之錯啊,責成退役軍人管理處,該發的錢補上,錢沒了可以再賺,經濟慢了可以加把勁,可老兵已經……老了。”
“是,領導。”一旁的祕書也是淚眼模糊,拿出本子,右手顫抖的刷刷的寫上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