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處,後花園裏響起一聲聲嗚咽。
哭了,太上皇哭了。
這一刻他如釋重負,這副膽子壓在他肩膀上太久了,二十年來壓的他喘不過氣,如今終於解脫了。
心智一陣迷糊。
一陣天旋地轉,太上皇緩緩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魏國公府的人嚇壞了,一擁而上,趕緊叫御醫來看看吧,還好只是情緒波動太大,傷神了。
同時間,成都府。
將天府之國,漢中這塊糧食主產區拿下了,周世顯心情還是很舒暢的,不過漢中被張獻忠禍害的有點嚴重。
張賊在蜀地盤踞了四年多,刮地皮,抓壯丁,麾下大小軍頭欺男霸女,導致漢中人口銳減,大片土地都荒蕪了。
至少需要幾年時間來休養生息。
漢中,武侯祠。
“吱。”
漢昭烈廟塵封的大門緩緩敞開,蜀漢之主劉備位列中央,諸葛位列於東,關二爺,張飛位列於西。
周世顯與鄭森等人徐徐步入。
“各位先賢在上。”
走上前,拜了拜,又上了幾柱香。
外頭時不時響起短促的慘叫聲,鳳威軍又在外坑殺人了,殺兵痞,殺惡人,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三日後,各地西軍被清繳一空,內閣從江南派來的官員也到了,漢中之地重歸於大明治下。
而大都督周世顯卻已經離開了成都府。
五日後,雲南,麗江府。
麗江緩緩流淌,鳥語花香,風景如畫,靜謐中帶着濃濃的野趣,各部族的山民,漁民聚居於此。
可轟隆隆的馬蹄聲打破了麗江府的靜謐。
“籲!”
騎兵在麗江之畔減速,翻身,下馬。
“噠!”
周世顯一腳踩在麗江之畔,風景秀美的土地上,親兵馬隊快速散開,將正在江畔飲水的幾頭大象趕走。
“好地方!”
手捧麗江水,洗去了臉上的灰塵。
江水清澈見底。
“美,真美。”
鄭森等人紛紛翻身下馬,被眼前的美景折服,可是再看看這裏人煙稀少,還是一片未開發的荒灘野地。
周世顯起身,擦了擦手,喃喃道:“多好的地方呀。”
可爲啥大明對這塊地盤沒興趣呢?
因爲偏遠,荒蠻,交通不便。
說的再簡單點,窮鄉僻壤的地方,沒什麼好處可撈,士大夫,僞君子對這種沒好處可撈的地方沒什麼興趣。
大明土財主眼睛裏只有水澆地。
“叮鈴鈴。”
親兵馬隊正在江邊休息,這時候,不遠處有一支馬隊徐徐走來,足有上百匹矮小的馱馬,在泥濘的麗江之畔艱難的跋涉着。
這支商隊在江邊轉了個彎,一擡頭便瞧見江畔上千精騎,紅彤彤的一大片騎兵,嚇了一跳。
“喂!”
周世顯向着商隊揮了揮手,口中喃喃自語:“茶馬古道。”
這條路竟然是傳說中的茶馬古道。
這條路也有上千年曆史了。
茶馬古道,顧名思義便是用茶換馬。
用大明盛產的茶葉,換取藏區高寒地區出產的藏馬,大量優質藏馬,也是大明地盤上能找到最好的戰馬。
戰馬也是大明最緊缺的戰略物資。
可……
咱大明的土財主,士大夫,文人官僚看不上呀,和中原地區的大片水澆地比起來,戰馬算個屁呀。
養戰馬沒啥用,還費糧食。
耕地用牛,拉扯用毛驢,騾子就行。
“哎。”
周世顯和茶馬隊揮了揮手,嘆了口氣:“咱大明呀,早在開國時候,洪武年間,在藏南本來是有幾個都司衙門的……”
周世顯衝着麾下參謀軍官娓娓道來,說着說着,卻又覺得十分無趣,藏南都司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早在大明中期,邊境都司早就廢棄了。
誰幹的?
明孝宗,弘治朝那幫名臣乾的,什麼劉大夏,楊廷和,李東陽,一個個大名鼎鼎呀。
可就是這幫土鱉將大明帶上了放棄邊疆,戰略收縮的不歸路!
弘治朝讓出了多少邊疆地盤呢?
西邊,弘治朝讓出了吐魯番,將勢力收縮回了河西走廊,南邊讓出了藏南,將勢力收縮回了雲南……
最可氣的是南洋,弘治名臣們還把馬六甲給讓出去了!
讓讓讓,縮縮縮。
所以說在華夏這塊土地上,凡是士大夫集團勢力最鼎盛的時期,通常也是國土面積最小的時期。
這邊疆能讓麼?
可弘治朝那幫土鱉文人覺得能。
就這還千古名臣?
“罷了。”
周世顯有些無趣,如今藏南在誰手裏呢,一個叫做亦裏巴力的汗國,也就是當年成吉思汗的子孫後代。
大明盛世這都兩百多年了,這般蒙古王公還活的逍遙自在呢!
這說出去誰信吶?
“走!”
翻身上馬,馬隊疾馳而去,直奔沐王府。
雲南,沐王府。
大都督到了,沐王府上下出迎三十里,在道路兩旁擺開了依仗,恭恭敬敬的等待着。
一個身材微胖的青年,在路旁緩緩踱着步子,圓潤的臉上還帶着幾分忐忑,他叫沐天波。
沐天波能不忐忑麼?
如今內閣和大都督府正在大刀闊斧的削藩,他這個沐國公也在被削藩的行業,整的他連蟒袍都不敢穿了。
這誰能願意啊?
前方馬蹄聲疾,精騎滾滾而來。
“哎喲喲。”
瞧着騎兵簇擁下,一位軍服筆挺的俊朗青年疾馳而來,沐天波趕忙迎了上去,大禮參拜。
“沐天波參見大都督……”
“行了!”
周世顯翻身下馬,擺了擺手,瞧着這位裝腔作勢的年輕沐國公,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
別演戲了。
朝廷這一次削藩,削的是那些豬一般的藩王世子,和你沐王府有啥關係,這是演戲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