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污點清洗系統 >第三十七章 無爲(三)
    易心紀湘被一陣透徹心扉的涼意驚醒,但還沒有力氣睜開雙眼。只覺耳邊人聲嘈雜,像是躺在人潮涌動的集市中心,兩邊都是往來趕集的村民。後背卻無所依靠,四肢酸冷,又像是漂浮在幾萬裏的高空,只是沒有四周的旋風,只有固定和下墜的冰冷。

    這時,右邊脖子一陣刺痛,有什麼堅硬又寒冷的圓柱形物體鑽進了她的皮膚,緩緩的奪走她身體中僅存不多的溫暖。全身的骨頭隱隱作痛,好像被骨髓細胞撐得快要爆炸了。她知道自己肯定發熱了,但她只是找了個荒山休眠,怎麼會有人聲,還生病了。

    她嘗試睜了睜眼睛,眼皮重的像被泥土粘住了。又動了動雙腿,竟然整個身體都晃動起來,還有輕輕的金屬聲,頭變得更加疼痛,像是快要炸開一樣。她又用更大的力晃了晃雙腿,這次連手臂也帶動了起來,發出來更嘈雜的金屬聲。她才發現自己的四肢被十字展開,倒懸在空中。

    此時她才從驚恐中無力的落下半副眼皮,對面牆上的蠟燭特別晃眼,火舞長龍似的也不知道修剪一下燭芯。十幾只一起晃起來,閃的她睜不開眼睛。迷糊中還望見各種各樣的器皿,裝着未知不反光的液體,看上去粘稠的很。

    這是在祭祀嗎?我就是祭品!

    她這才集中精力睜大雙眼,慌亂的環顧四周。這是什麼年代了,我睡了多少年,沒有任何祭祀是真的,快放我下來!她開始用力的掙扎,喉嚨卻發不出有效的聲音,只是沙啞的像沒有信號的收音機,滋滋作響。

    身邊走來走去忙碌的人穿着好奇怪,他們的行動軌跡並不是很有規律,只是將盛滿的小器皿裏的液體放到對面的大缸裏。毫無紋路,沒有任何雕刻,沒有符號的平白無奇的大缸,放在一堵白牆的前面。只有燭臺是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中的動物雕刻,牆的兩邊是通往外面的出口,都各有守門的動物雕刻。對於這些象徵祥瑞或者鎮門神獸,易心紀湘還是認識的,離她沉睡的年代還不算太遠。

    最奇怪的還是人,他們剪掉了長髮,去掉了長衫,還穿着的如此樸素暴露,整個空間充斥着勞動和汗水的臭味,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是啊,獻祭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儀式和血液。大概這些人從深山中挖出了她,看到她身體不腐以爲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族中老頭再一頓胡說就把她搬到了這間昏暗的房子裏用來獻祭,簡直糟透了。曾經他們無間之眼在沙場上是何等威風,在安穩的休眠中竟被挖出做祭品,被其他人知道,自己一定糗爆了。

    於是她奮力的想做一個仰臥起坐,解開腳上的鐐銬,才發現自己上肢,準確的說是雙上肢的正中靜脈各被插着一根很粗的鐵管,連着軟管往外輸緩慢的流着血液,右邊脖子上大概也是同樣的管子。

    原來剛纔透心的寒意是因爲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全身無力溼冷,全身骨髓細胞瘋狂的造血,卻趕不上失血的速度。

    “永生的牢籠。”這下她也感受到了。曾經他們對釋心寒葉做過的放血實驗。

    當時易心紀湘問他,如果要給此時的疼痛打一個分數的話,有多少分。

    釋心寒葉問她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

    她說如果都有呢。

    釋心寒葉想了片刻,說:“如果十分是滿分的話,肉體是8分,而精神是10分。”

    他還說:“此刻的永生是詛咒,是未知的恐懼,是心靈的囚禁。”

    如果說當初的實驗是基於燃心無間的要求,釋心作爲他的僕從無法不服從的話,現在易心紀湘的處境,或許比釋心好上千萬倍吧。她的心靈至少自由,她可以掙扎,可以反抗。

    於是她又樂觀的做了一次仰臥起坐,才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

    之後的數十天,她數次處於瀕死的狀態,但可惡的是意識依舊存在。她覺得整天都在心慌,在無力的掙扎,在崩潰的邊緣。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圍繞着她的裸露的軀體,像未開智的人類一般,喝她的血液,沐浴在她的血液中,好像那些是聖水一般。

    她與他們語言不通,她的咿呀求饒或者辱罵,更像動物發出的哀嚎聲。她或許只能感謝,在這種他們認爲神聖的場所,是不苟言笑的,這讓她覺得並不是那麼屈辱。

    “不可能有希望的。”希望大概就是等幾百年之後鐵鏈繡斷吧,或者等小鎮上愚昧的人淪爲枯骨。

    而這種幻想也在她支離破碎的意識中反覆的輪迴,每一次的癡心妄想就像滾刀板在身上旋轉一樣痛苦。

    這纔是“永生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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