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污點清洗系統 >第一百十一章 天邊金掌露成霜(十)
    套路是不變的,只是不知這些樹枝到底是什麼作用。

    布萊爾見單手拿不下他,便又伸出另一隻手,又變幻出五條無孔不入的樹枝朝釋心襲去。

    多次交手後他明白了那些樹枝的目標,是他頸部的血管。血液乃生命之源,看來這句話說得真不錯。

    釋心右手將十條樹枝全部纏住,左手又從背後抽出短刀,將枝條全部斬去。他發現枝條長得越長,柔韌性就越差。枝條的尖尖就像嫩芽,而在布萊爾的手指端卻像樹幹。釋心雖失去了快速恢復的能力,但他經年累月地無感和比他人更強的力量與更快的速度猶在。斬斷不懼韌性的樹幹更容易。

    所以他儘可能的拉遠與布萊爾的距離,儘管樹枝變得粗重,對釋心卻聊勝於無,一刀砍了根源剩下纏繞着地自然因失去生機而枯萎。

    “如此聰慧,這幾百年來還沒有人僅憑刀兵就能擋住我十指的攻擊的,就是沒想到還是個瘸子。”因爲她的樹枝前段柔韌,進攻角度刁鑽;後端粗重,一旦纏上太多便動彈不得。之後布萊爾再從主樹幹長出側枝,這樣就能將對方的身軀穿的千瘡百孔。

    可她現在卻連纏住這個瘸子都做不到。

    “誇比自己年紀大的人,應該說老當益壯。”

    布萊爾有點生氣了,但她現在離她專屬的森林太遠,女巫之間派系很多又非常地不和諧,她不想浪費太多力氣在這種無聊的地方。

    她放棄了最好進入的頸動脈,儘管盡力發展一個分支會浪費特別大的體力,但她依舊冒險這一擊了。

    成倍速增長的分叉讓釋心措手不及,他以爲它們的目標是更容易定位的心臟,卻不知這些枝丫如向血而行鯊魚一樣,離得最近的一枝直接扎入了釋心的鎖骨上動脈。

    樹枝一碰到血液就在他的血管裏瘋長,橫衝直撞。就像菌絲剛進入他身體時的感覺一樣,沿着血管一路刺痛的感覺。只是這樹枝比菌絲更快更密集,沒多久就撐滿了他全身的血管。

    漸漸地他和布萊爾雙眼都開始冒出些許白光,然後越來越亮,快將原本黑色的瞳孔蓋過去了。

    童瞳知道,這就是布萊爾汲取別人壽命的方式。看着時間與雙方變化的容顏,釋心的壽命似乎並未一起跟隨他的快速自愈能力消失。

    就在布萊爾與童瞳覺得事情已經步入正軌時,似乎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剛纔還是笑容滿面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的布萊爾,突然皺起眉來。而後面目猙獰地扭動着綁住釋心的樹枝,它們在漸漸地放寬束縛,布萊爾的雙手也不停的抖動起來。

    童瞳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因爲只要開始汲取,被汲取者就會陷入一個像是睜眼昏迷的狀態,不可能還有餘力可以抵抗。而且眼前的問題,似乎出在布萊爾身上。從她的表情不難看出,她受到了讓她難以忍受的攻擊。

    於是她不得不從釋心身體裏撤回那些樹枝。而從釋心體內撤回的那些樹枝並沒有縮回她的體內,或者說,布萊爾不能再將那些樹枝隨意變換,她的雙手就像拖着兩癱軟趴趴的還沒有拉開的麪條,沉重又難以控制。

    布萊爾眼中的白光還未完全消失,所以她還不能從汲取生命的過程中回到現實,這大概是她操縱不了身體的原因之一。

    童瞳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在原地呆立着,直到她聽到另一面釋心微弱的聲音。相比那十條樹枝相互之間的巨大摩擦聲,釋心的呼喚似乎小到聽不到。

    童瞳趁布萊爾還未清醒,馬上跑到釋心身邊,將他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他鎖骨旁邊動脈的破口還涓涓地往外流着鮮血。這個部位血管的破裂,按壓止血並明沒有太好的作用。童瞳將從桌上順手扯過的小餐布裹成一個小球按壓這出血部位,但一瞬間小球就被染成了溼熱的紅色,出血量卻沒有明顯減少。

    釋心無力的靠在童瞳身上,用左手輕輕推了推童瞳,表示自己沒事。

    “她怎麼了?”釋心看着在遠處怪異地扭動着的布萊爾,就像是被惡魔附體般,四肢甚至腰身都快要反向折斷了。

    童瞳同樣露出疑惑又擔憂還夾雜着一絲恐懼的表情,顫抖着搖頭,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不過這種駭人的景象沒有要擴散至周圍的意思,而且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布萊爾的情況看起來已經正常多了。她的眼睛恢復了神采,手指長出的樹枝也已經縮回去了許多,漸漸地能讓布萊爾控制了。

    只是樹枝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纏繞着,讓那些長出來的樹枝非常不適,所以才拼命地扭動着想要擺脫。

    童瞳看不清那上面到底有什麼,就像是樹木內部長了白蟻般痛苦卻無言。

    “你不幫幫她?”釋心有氣無力的對童瞳說着,就算此時,他的言語中依舊帶着怒氣。就像是在嘲笑布萊爾,自作自受。

    終於,布萊爾還是從樹枝上甩掉了糾纏她多時的東西,是一小簇附着在樹枝上的真菌。

    是菌體。

    布萊爾也看清了,她用樹枝拍爛了那一小坨菌體。

    菌體雖然嗜血,但它終究屬於自然,與植物相互依附潛藏,所以大多時候他們與腰身粗大的大樹共生。

    可這次,它被大樹的樹枝給拍爛了。

    布萊爾怒不可遏的看着釋心,倒還沒有到失去風度的程度,只不過扯着嗓子怒吼道:“你們兩個聯手了?!”

    原來她的怒氣不止是衝着釋心,更多的是對着童瞳。

    釋心當然不懂什麼“聯手”,他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童瞳,可她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並不像是裝的。

    這個老巫婆到底理解錯什麼了?

    “你把菌體給了他?”

    童瞳忽然想起了,剛纔那一小坨像冰箱貼一般甩出去就像顆從高處落下得水滴般炸開的白色物質,特別是它晶瑩剔透的樣子,真像是自己派系所獨有的菌體。一種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得用於自保的一種真菌。

    她當然從未讓釋心知道此物存在。

    釋心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於是主動對童瞳說:“它是導致我不能自愈的原因。”

    很顯然,釋心無法控制菌體,所以會吞噬他。如果是常人,怕早就被菌體啃食乾淨,可釋心卻只是失去了自愈能力,這也讓童瞳感到驚訝。

    而讓童瞳更疑惑的是,她帶走釋心的那個晚上,他體內就已經有菌體了。那就以爲這,他的菌體是從其他地方進入他的身體的,聽他的口吻,也是他自願所爲。那到底是何人在何地,能有控制他們這一族獨有的菌體的能力呢?

    “算了,我也沒生你的氣。”布萊爾拍了拍剛纔被自己弄皺的外套,冷靜下來對童瞳說了這句原諒的話。

    卻把所有的怒氣衝着釋心去了。

    她將兩隻手的食指變成了兩顆冷杉削成的又長又尖的利器,衝着釋心直直的刺去,這次可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釋心能做到的僅僅是將童瞳推開,而自己則承受了布萊爾這次胸有成竹的攻擊。

    畢竟挪動不了身體的位置,雙刀又不在手,只擊穿了雙肺而不是對着心臟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釋心倒在地上,只記得童瞳伸過來的手,便毫無徵兆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童瞳已經包紮好他的傷口,將他挪到了二樓,他房間的牀上。

    即使是昏迷,也會感到時間的流逝,因爲身體上的變化也會傳遞給大腦,有個大約的時間。

    可這次,卻沒有。就像昏迷期間的時間被切除了,就像一閉眼一睜眼的時間,這世界就不一樣了。

    “你在幹什麼?”

    童瞳不知釋心已經醒了,她正在替釋心注射藥物。

    “你醒了。”童瞳毫不慌張,緩慢地將剩餘的藥物推注完了,“這是阿糖胞苷。”

    童瞳看了釋心一眼,解釋道:“我知道你做這一切,就是爲了某天,能了無牽掛的慷慨赴死。現在你體內沒了菌體,細胞增殖的速度已經開始慢慢地恢復了。你應該明白阿糖胞苷的作用。”

    釋心聽了後,還是放心的將頭靠在了枕頭上。

    “剛纔你是否在我耳邊說了什麼?就是類似於你們女巫的咒語或者歌……之類的。”.七

    童瞳第一次聽到釋心談論這些異聞傳說的事情,會結巴。她以爲,他活過了聖人的年紀,對待他們這些被傳爲黑色異教的旁門左道衍生出的小玩意兒,會了如指掌呢。

    所以,她笑了。

    可釋心不覺得,不瞭解她們有什麼好笑的。

    “你以前從未遇到過女巫嗎?即使中世紀對女巫進行長達300多年的獵殺的時候,我們逃往世界各地,躲藏……那時候也未遇到過嗎?”

    “如你所說,那段時間,我在沉睡。”釋心頭也沒擡,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童瞳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嗯?”她似乎很快樂,在這一刻,釋心內心能有一點點平靜和依賴,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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