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霧星一着急,開始吱吱吱的叫着。
她用腦袋蹭着沈月笙的側臉,伸出一隻短短的小爪子指着門口!
啊啊啊別讓他死!你不能當個昏君啊啊!!
雖然他老人家說的有點過分了,但前提是你不要做的那麼過分呀!
“……嗯?”
沈月笙本以爲方纔是雪貂願意親近自己,所以沒管上朝下朝。
可現在看來。
小貂是有求於他,所以先行賄賂了。
有一點不開心呢。
男人動也不動的坐在龍椅上,肩上的雪貂瘋了一般吱吱叫叫,看那樣子,還想試圖撓花陛下的臉!
“……”太監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這,這這是從前那個陛下麼?!
任憑雪貂放肆,竟能一句責怪的話也不說?!
當真……當真是寵到這個地步了呀?
陛下從不寵愛後宮中哪一個女子,連上回那個貴人與侍衛做了苟且之事,陛下也懶得管。
如今這啓朝送來的雪貂,倒是‘俘獲’了陛下的芳心。
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的把雪貂當祖宗了!
反正都是伺候,伺候貂伺候人沒差!
【……放棄掙扎吧,你別真的把沈月笙惹毛了。】
系統見關霧星還想爬到沈月笙的頭上蹦蹦跳跳,無奈的提醒道。
【關霧星:那,那怎麼辦啊!這麼多殺孽,太恐怖了!你聽到太監說什麼了嗎?他殺了大臣不算,還要殺了大臣的全家!就,就因爲一兩句話?!】
而且是一兩句有理有據的話!
關霧星不能理解,她三世爲人都不能理解!
“吱吱吱!”
見沈月笙就是無動於衷,她一不做二不休,齜牙咧嘴的從沈月笙肩上直接蹦到了龍椅上!
她繼續往下蹦,小小的身體在站立着的一羣大臣們中間若隱若現的竄着——直直追着那老大臣去!
沈月笙猛地站起身。
男人面上一片鐵青,手狠狠地握着龍椅上的龍頭。
“……陛,陛下!”
太監們和大臣們都是以爲陛下終於被惹火了,齊齊跪了下來!
沈月笙的牙關咬得很緊。
這沒心沒肺的小東西,說跑就跑!那麼高的龍椅,也是說跳就跳!
不怕跳折了腿,不怕跑壞了爪子……
那麼多大臣站在下面,它的白尾巴也不知蹭了幾個人的腿。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沈月笙甚至於氣到聲音都有些發顫了:“把宋志遠押回來!!”
笙帝沒發過這麼大的火。
他殺人是優雅的,下旨是從容的,遇見刺客、多人口誅筆伐那也是半點風度也沒折損。
今日卻……
“是,是!”
傳旨太監不敢耽誤,連滾帶爬的往宮外跑,一邊跑一邊尖叫:“站住!站住!陛下有旨——”
看着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傳旨太監狼狽又戲劇化的模樣,衆人心頭不免誕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難道陛下不殺宋老了?
在宋老說了那麼多‘該死’的話之後?!
可能嗎?真的可能嗎?
衆人的心提着。
【關霧星: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哈哈哈!沈月笙居然真的不殺他了!!】
【……他還沒下令呢,別高興的太早了吧。】
雪貂翹着尾巴,慢慢悠悠的跟在宋老的身邊。
沈月笙牙要咬碎了。
看着小貂對旁人比對自己親近,看着小貂白尾巴蹭着其他人……沈月笙的腦子‘轟’一聲的炸開,每一個碎片都在咆哮着,要把它捉回來、要把它帶回來。
明明是他餵了這麼久的雪貂,它怎麼可以爲了其他人不理他。
宋老面上一派赴死的無畏,他不懂沈月笙把自己拉回來是爲什麼,也不想繼續在這個腐朽骯髒的朝代活下去。
全家死了也好,全了這宋家一百多年剛正不阿的風骨。
“要殺便殺。”
宋老說。
雪貂擔憂的擡着小腦袋,望着對自己來說大了好幾倍的老人家。
沈月笙剋制着、低聲吼着。
雪貂搖了搖尾巴,沒動。
沈月笙忍不了了。
他五指成爪,瞬間就把那小小的身體吸了過來!!
——這樣強大蠻橫的內力,放眼整個大陸,也未必能找到十個。
“吱吱!”
雪貂倒沒那麼抗拒沈月笙,只是不滿的吱了兩聲,乖乖的被他抱在懷裏了。
男人的力道很大,關霧星有點疼。
“……不依你,你便要走麼?”
沈月笙眼睛一片血紅,像是入了魔。
恍惚間,眼前這個雪白雪白的身影慢慢扭曲成另外一個人影兒。
她也很白,那是虛弱的白,脆弱的白。可被淼谷主人養了一年多,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本該長命百歲的……
他不要她與別人在一起,她就死了。
死的乾乾淨淨,一點念想也不給他留下,連骨灰都沒有一粒。
那樣決絕,與她從前對他的溫柔半點不沾邊。
“阿嫵……”
他無聲的叫着。
【關霧星:我知道他不可憐,但我總感覺他好可憐。】
雪貂眨了兩下眼睛,尾巴輕輕的動了動——不是用來打笙帝的臉,也不是想掙扎。
白白軟軟的尾巴輕輕擡起,溫柔的摸着他的臉。
沈月笙沉溺在其中了,眼睛半闔着,像是睡着了。
“吱吱。”
雪貂小腦袋也湊了上去。
它在用它的所有,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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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笙再擡起眼時,已恢復了平靜。
他抱着雪貂坐回在龍椅上,下令放了宋老,還升了官。
“宋卿今日的話,朕記下了。滿朝文武,也只有宋卿你有這個膽子冒死進諫。”沈月笙聲音微冷,“還有其他事要啓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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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朝,上的時間最長。
大臣們鬼精鬼精的,見陛下今日不太想殺人,便個個‘找死’,說了許多從前不敢說的話。
因此,耽誤了下朝時間——卻每個人都是高興的。
連宋老,也沒太計較被綁了的事兒,下朝後還去了御書房與笙帝商量治國之策。
“趙大人,依你看,陛下今日如此反常是爲何?總不能是宋老幾句話,把陛下給‘罵’醒了吧?”
出宮的路上,有三兩朝官結伴而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趙大人思索片刻,搖頭道:“不像。陛下先是怒極,後又心平氣和……那陳大人就差把昏君二字貼在他頭上了,陛下也沒有怪罪。”
“從怒極到心平氣和,你們想想,發生了什麼?不是那小貂回到了陛下懷裏,讓陛下消氣的麼?”
“……一隻貂?”徐大人不敢相信,“這,這實在是荒謬!若陛下因一隻畜牲而饒過了宋老性命,這,這……這豈不是昏君!”
“徐大人多慮了。”趙大人倒是看得開,“不管是爲了一隻畜牲還是爲了一個人,宋老能活下來,便是萬幸。再說,陛下看重這隻貂,少了些許殺伐之氣,也是好事。”
“若早知陛下養貂能大變模樣,我傾家蕩產也要買一屋子回來……”
“哈,你那貂跟陛下的貂能一樣嗎?你有幾個錢?不都補貼家裏了?”
“……”
衆人笑着鬧着離去,與往常的愁眉苦臉大相庭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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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你今日膽子大的很吶。”
御書房里人都走了,只剩下沈月笙和弱小的關小貂。
它哼哼唧唧趴在皇帝的桌案上,懶洋洋的‘吱’了一聲。
沈月笙笑了。
手指撥弄了一下它的小耳朵,感受着軟軟的觸感,他說:“朕又要被那羣人當成瘋子了,你說,如何賠償朕?”
“吱吱~”
“別裝傻,朕知道你聽得懂。”
“吱~吱~”
“……”
太監們見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誰說陛下正常了!這,這哪裏正常了!!
那只是一隻小貂啊!怎麼可能會聽得懂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