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捕風臺陷入了兩難之中。
‘斷頭臺’專爲刑罰而設,即便功德多過罪孽,可閘刀落下時也會對三魂七魄造成損害。
更何況,作爲修行者,沒有誰敢說自己一生做事毫無虧欠。
就連沖霄真君也不覺得自己一生行事功過能夠相抵。
芙蓉真君此刻有些後悔,她發現自己好像惹了個大麻煩。
爲了一己私念,卻推波助瀾動搖宗門規矩,這無論在哪個宗門都是不被饒恕的。
與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明霄掌教。
作爲宗門的最高決策者,他剛纔完全有能力阻止事態的惡化。
但是出於想要打壓捕風臺威望的想法,他任由事件發酵,最終導致瞭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
背後一干真君的目光如同實質一樣刺的他汗流浹背。
嗯???
碧落真人敏銳地察覺到了藏光辰的不懷好意。
顯然他這是臨死也要在宗門弟子心頭上扎一根刺。
碧落真人銀牙暗咬,果斷迴應。
“好!我來‘陪斬’,也讓你死得瞑目。”
說着,就要在一旁的‘陪斬’閘口處躺下。
藏光辰‘呵呵’一笑:
“碧落師姐,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資格來代表捕風臺吧。”
說到這裏,他忽然大聲道:
“如意師兄…如意師兄你在哪裏?
雖然是你令我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但是在師弟我的心裏,你纔是我唯一欽佩的人。
不知道,師兄可敢陪師弟我死上一次?”
藏光辰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以特殊的方法向張克發出了一道致命之箭。
‘噝——!’
數萬弟子齊齊吸氣,藏光辰的目的竟然是要拉如意真人陪葬。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想,便是源自於張克那赫赫的兇名了。
張克這些年殺人無算,不可能每個人都是該死的。
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都不像是個清白之人。
張克嘴角微微抿起,不待身旁的觀魚勸阻。
身體向前一突,整個人瞬間融入到虛空之中。
斬刑臺上。
碧落真人的身旁,張克陡然自虛空之中踏出。
右手一擺,阻止碧落真人開口,邁步來到藏光辰身前站定。
藏光辰‘呵呵’笑着,毫不畏懼地與張克對視。
自己已是必死之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張克睜開泛着白翳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藏光辰一眼。
忽地問道:
“是誰指使你向我發難的?”
張克的話通過空中的鏡像傳到了每一名弟子的耳中。
‘咦——?’
部分弟子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祕嗎?
難道竟然有人在算計如意真人?
還是……在算計如意真人背後的捕風臺呢?
想到之前芙蓉真君的推波助瀾,一些弟子將懷疑的目光投了過去。
只是一句話,張克就將局面反轉,使火苗引到芙蓉真君身上。
那日紫薇殿上,張克連番發難,將明霄掌教與她弄的狼狽不堪下不來臺。
現在藉機報復張克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藏光辰聽到張克的話微微愣了一下,但沒等他反應過來。
張克接着道:
“今日你已是必死,在臨死之前不防說一句公道話。
這宗門之內,你覺得誰纔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難道你就不想消解一下心中的怨氣嗎?”
藏光辰沒想到張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嘿嘿!即便我說了又有何用,你還能把他繩之以法嗎?
人家可是有背景,有靠山的!”
張克淡淡一笑,意有所指地道:
“你都要死了,還怕什麼?
你可以指定這個人與我一起‘陪斬’啊!
如果他是清白的,最多受一些苦楚,但既然連我捕風臺都要自證清白。
那其他人也不該例外啊!
如果他真的犯下惡行,你爲何不在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呢?
這或許是你這一生最後一次做好事了啊!”
藏光辰沉默了,良久之後,才慨然嘆道:
“其實我本身也不是壞人的。
我第一次殺人後,心裏嚇得要死。
只是忐忑不安地過了幾天後,才發現宗門竟然對我犯下的事置若罔聞。
於是慢慢地膽子就越來越大,越陷越深,最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藏光辰嘆息道:
“如果當時宗門肯對我訓誡一下,或許我也……”
他說到這裏,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張克肅然道:
“遇事莫有僥倖之心。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藏光辰口中喃喃地咀嚼着張克的話語。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與此同時,看着空中鏡像的所有弟子也被這句話所觸動。
想着藏光辰等人所犯下的罪惡,此刻再也沒有人要爲他說話了。
一個個沉默着不語,但在心中卻對捕風臺多了一分認可。
藏光辰唸叨了幾句,忽地大聲道:
“弟子不服,萬獸山弟子青菊所犯下的過錯要遠遠超過弟子,爲何他卻不在這受刑弟子之中?
莫非就是因爲他有元神真君在背後撐腰,所以宗門不敢動他,反倒只敢欺軟怕硬不成?”
此言一出,九幽峯之上頓時譁然,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到嗔目結舌的青菊身上。
芙蓉真君本還暗自高興算計了張克一下。
但此刻聽藏光辰開口,心頭確是一沉。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的插嘴竟然把自己人給坑了進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斬刑臺上,張克開口讚道:
“像個爺們兒說的話!”
隨後轉身聲若雷霆地喝問道:
“萬獸山青菊,聽到了嗎,速速上前‘陪斬’自證清白。”
青菊真人臉色一白,他這一生作惡多端,豈敢上斷頭臺拿性命做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