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光平原。
“唰!唰!唰...”
一羣灰狼在山林中快速奔跑,狼首低伏,尾如旗杆,行動間極有紀律。
漸漸地,其中一頭灰狼自狼羣中掉隊,當轉過某一處山坳時,那頭掉隊的灰狼悄然脫離了狼羣。
待狼羣呼嘯着離去之後,張克緩步從山坳後繞了出來。
此時距離何慶坐化已有一月之久。
憑藉着千變萬化的能力,逢林變獸,遇水化魚,無驚無險地來到了這夙光平原。
張克之所以前來此處,其目的還是想快些離開南域。
蔚藍界五大地域之間都有天塹阻隔。
南域與東域的阻隔便是那無盡之海。
這是一片綿延不知多大的海洋,不但海中有着無數的海妖與怪獸,就連海面之上的空間也是危險重重。
隨時可能出現的空間裂縫都只能算最小的危險了。
更多的是詭異的場域、循環往復的幻境、不定時出現的禁空海域,以及種種不可知的危險。
一般來說,當成就元神真君可以御空飛行之時,他們多半會飛離蔚藍界界域之外,然後從不同地域的罡氣層進入所要進入的地域。
數千年來,直接闖過五大地域天塹的人不能說沒有,但是極少。
但這對他人天塹一般的存在,對於張克來說卻不算什麼危險。
憑藉【如意變化】的能力,沒有人比他更能快速適應極端環境了。
張克此時實力沒有完全恢復,雖然可以藉助【二相金橋】離開南域,但聲勢太過顯赫。
南域不同於東域,是由妖族來統治這片地域的,等同於道君的妖祖不少於三十人。
這可不是那蟲族半領主,只知道依靠本能來攻擊。
在蔚藍界,妖族也是有傳承的,其個體實力甚至比人族道君更強。
一旦有妖祖心懷不軌,他根本無力抵擋。
這一段時間,張克發現自己的傷勢不再恢復。
任憑他服用了多種靈丹妙藥以及化霧解除傷勢都無濟於事。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粘連好的瓷器,看似已經完好,可實際上卻充滿了裂紋。
無他,本源受損,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手段可以治癒的了。
原本準備在此低調隱藏數年撐到傷勢復原的計劃泡湯了。
思前想後,張克決定倚仗自己的變化之術橫穿無盡海,回到東域找宗門想想辦法。
夙光平原就是南域前往‘無盡之海’的必經之路。
張克恢復人形,神色疲憊地走出山坳。
短板一旦生出,無數的聯動影響隨之而生。
此刻他受到重創的身體已無法長時間施展道法。
看了看四周的植被與樹木,根據其長勢辨別了一下方向,再以【牽星術】對照推算了片刻。
張克邁步朝山林之外行去。
之前他在變化爲灰狼時,發現附近有人類出現過的痕跡,故此纔會脫離狼羣。
夙光平原佔地千里,周圍有數百個人族村寨及三座大城,此外還有爲數衆多的山林與湖泊,不少妖族也都生活在這裏。
平原土地肥沃,上游渭河分離出上百條支流貫穿平原各處,養育着此處的數十萬百姓及無數生靈。
纏頭、竹簍、芒鞋,這是本地最普通的打扮,十個人裏有一半都是這種裝束。
而由於蟲族肆虐,凡外出的人無論男女都會挾帶武器,並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張克一路走來,發現在外面行走的人不是很多。
這也很正常,每隔幾個月就會有蟲族降臨,爲了抵禦蟲族,在這個時候自然很少會有人外出。
七月流火。
炎熱的日光熾烈地照耀在大地之上,地面上隱隱有透明的波紋在盪漾。
轉過一道山樑,張克遠遠地看到路邊有一座簡易的茶棚,一個繪着酒罈子的幌子挑掛在路邊的木柱上。
張克緊走幾步來到茶棚之前,當他看到茶棚中的景象時,卻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對看起來像是茶棚主人的老夫妻抱着頭蹲在茶棚的角落裏。
而一名身穿淡青色長裙的俏麗女子正端坐在一張茶桌前。
茶桌上一盞茶碗中倒了滿滿當當的茶水,卻絲毫未動。
女子梳着數十條細細的髮辮,額頭上斜斜配着一條金色細繩,顯示出幾許桀驁之氣。
一襲紗巾遮蔽了大半張臉,僅有春水般的雙眼顯露在外,腰背挺直,雙手握持在身前,坐在那裏猶如背後架着一把尺子。
無論是穿着還是儀態,這是一個完全與茶鋪不相容的人,但此刻她坐在那裏卻似乎與天地融爲了一體。
不,是這方天地都似乎在迎合這名女子,主動營造出一種協調的氛圍。
鍾天地之靈秀,蘊山水之華英!
這本是形容山川秀美的詞語,此刻卻無比地與這女子貼合。
張克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一眼,轉身就準備離開。
這種女人走到哪裏都是是非多根源,自然是離得遠越好。
不料他剛剛轉身,就聽背後那女子開口道:
“如意真君請留步!”
聲音清脆的像是百靈鳥,可話中的意思卻使得張克瞳孔驟然一縮,緩緩轉過身來。
只見那女子起身來到張克近前,拱手施禮道:
“渭河青衣在此等候多時,來的冒昧,請真君見諒!”
張克拱拱手道:
“無妨,不知青衣道友有何見教?”
既然被點明瞭身份,張克也沒有再隱瞞,隨口回問了一句。
可此刻張克的心裏遠非外表看起來那般鎮定。
他不清楚眼前的女子爲何可以提前出現在這裏等待自己,雖然其並沒有說什麼,但給予張克的壓力卻是極大。
這女子的出現,意味着自己一身的變化之術毫無用處。
青衣淡然一笑,似乎看穿了張克心中的不安。
“請真君隨我前來,有尊長靜候多時!”
說完,便徑自向外走去,似乎根本不擔心張克會不會相隨。
張克遲疑了片刻,決定一探究竟,跟在青衣身後向着遠處走去。
行進之間,張克發現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在感受到青衣的氣息後,都順從地匍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