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弟子面無血色地癱倒在地。
到了此刻,又有誰還能不清楚張克話中的用意。
白石真人臉色青白交加很是難看。
當局者迷!
這幾年來,他的身邊到處都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就連他自己都飄飄然地被編織在這張夢幻之網中。
但是當張克此刻突然將這張網撕開,這幾年自己身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在腦中一閃而過後,白石真人才恍然從泡沫般的迷幻中驚醒。
‘原來自己竟然一直被他人算計而不自知。’
剎那間,白石真人的臉紅如血,滾燙的火似乎要燒起來,羞憤與愧疚佔據了他全部的身心。
此刻,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張克,也不敢擡頭去看許青枝,更加不敢去看那些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同門。
萬念俱灰之下,白石真人低着頭顫聲道:
“掌門,是弟子...是弟子利慾薰心犯下此不可饒恕的錯誤...竟險些將宗門基業毀於一旦。
思及弟子這幾年來的所做出的事情,唯有一死方能贖罪。
也希望藉此警示同門今後不再犯下與弟子同樣的錯誤,望掌門成全!”
他開始說話之時,語氣尚有幾分顫抖,可等說到後來,心情已徹底平靜下來。
堅定的語氣顯示他已做好殞身的準備。
殿中其他弟子心頭盡皆大震。
張克面色冷肅地看着白石真人,凝聲道:
“在進來之前,我曾派人調查過。
雖說這幾年來你處處針對青枝,但除了與‘合歡教’巫山真君有所勾連外,實際上並未接受過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也沒有出賣宗門的利益與祕密。
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雖然你擾亂了宗門秩序,但罪不至死。
按照宗門戒律,最多面壁兩百年即可消除罪行。
你知道我出身宗門捕風臺,最重律法規矩,即便對你不滿也不會故意針對於你。
生命只有一次,一時衝動做下的決定或許將再沒有機會彌補。
但如果你真要一心求死,我也不會阻攔,所以,我給你一個收回剛纔所說之話的機會。”
白石真人沉默了片刻,堅定地開口道: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出的事負責,既然做錯了就要受到懲罰。
若非掌門回來的及時,或許弟子已釀成大錯。
弟子願一死贖罪,請掌門成全!”
說完,雙手合攏胸前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禮。
白石真人心神有些恍惚,如此虔誠的行禮,上一次好像還是入門之時。
張克盯着白石真人,肅容問道:
“白石,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白石真人點點頭,平靜地道:
“弟子心意已決!”
張克白森森的雙眼一眯,正要說話,許青枝忽地轉身面對張克開口道:
“掌門!弟子有話要說。”
“講!”
許青枝微微吸了口氣道:
“掌門可還記得,您曾經說過‘任何人的意志不能凌駕於宗門戒律之上’這樣的話。”
張克頷首道:“不錯!”
許青枝接着道:
赤發真人聞聽此言不由得怒視了許青枝一眼,這傢伙是要將師兄往死裏逼啊!
卻聽許青枝話頭一轉道:
“既然宗門戒律任何人不得違抗。
那按照宗門戒律,勾連外人禍亂宗門但未造成巨大損害且有心悔改者,當處六十年至兩百年幽禁。
白石師叔身爲宗門弟子也當遵照執行,他沒有權利對自己的行爲自行作出懲戒。
望掌門按照宗門戒律行事。”
赤發真人等衆多同門漸漸從許青枝的話語中品出一絲不同的意味。
他忙上前一步道:
“許掌門言之有理,宗門戒律任何人不得違抗,白石師兄也不得例外,他沒有自隕的權利。
請掌門按照宗門律法責罰於他!”
“是啊!此例萬不可開,否則日後其他同門必定以此例否定宗門戒律,請掌門按律治罪!”
“同意!請掌門下令!”
“請掌門下令!”
“......”
殿中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藉助戒律開口向張克求情。
沒有人願意看到白石真人隕落在這裏,這其中倒並非皆出自公心。
一些稟性正直的弟子認爲許青枝的話很有道理,戒律就是規矩,不可輕易改變。
而有的人則是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纔出言附和。
如果連白石真人這種沒有背叛宗門的人都需要殞身謝罪。
那自己這些確實做出出賣宗門利益的人豈非一個都活不了。
苑金婷見大殿之內再次變的混亂,忽地低喝一聲道:
“肅靜!”
清亮冷肅的聲音如玉磬發出的響聲迴盪在大殿各處。
與之前不同令出無風不同,這次只是一瞬間,殿內兩百多金丹真人已聞聲不語,大殿恢復了寂靜。
張克微眯雙眼看着許青枝道:
“青枝,白石如此對你,你還爲他求情?
在你當初初掌宗門之時,我便告訴過你一個道理。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善不爲官!
要知道你今天可以爲他求情,將來就無法阻擋其他人的請求。
作爲執掌宗門大權的人,此刻可不是發揚風格的時候。”
許青枝搖頭道:
“弟子並非是爲白石師叔求情,只是宗門戒律爲上,任何人都要遵照執行...”
略作停頓,鼓起勇氣咬着牙道:
“即便您是掌門,也沒有權利同意白石師叔的請求。”
“噝——!”
殿內兩百多弟子不禁微微吸氣。
許青枝好大的膽子,張克在宗門內那可令小兒止啼的可怕名聲可不是捧出來的。
“呵呵呵!你所說也不無道理。”
張克輕輕笑了兩聲,凝聲道:
“白石!”
白石真人低聲道:
“弟子在!”
張克慢條斯理地道:
“之前你曾出言指責青枝三十年不出凌霄殿,對宗門大小事情全憑自身喜好處理。
可知她爲何會這樣?”
“弟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