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一晃而過。
張克一連七日,如雕像一般佇立在‘英雄碑’前。
夜。
滿天繁星閃爍,‘英雄碑’前寂靜無聲。
“你還準備在這裏站多長時間?”
一聲清冷的低喝在張克耳邊響起。
張克聽着耳邊熟悉的聲音,嘆息道:
“當時我若在...”
沒等他說完,青眉大步走到張克近前,冷然打斷道:
“你曾經和我說過,世間從來就沒有救世主。
就算當日那場大戰你也在場,難道門中弟子就不會隕亡嗎?
充其量只是隕亡人數的多寡而已。
世間豺狼虎豹橫行,若想安危無恙,首先必須自身強大才行。
其實,在我看來,這一次的戰爭並非是一件壞事。”
張克神情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青眉。
青眉與張克並列站成一排,看着‘英雄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誠心正意躬身向‘英雄碑’施了一禮。
隨後纔對張克道:
“宗門就像是一個人的孩子。
你可以扶着、推着、拉着,幫它學會走路,可幫助有時候也會成爲一種依賴與束縛。
如果不放手,它永遠學不會奔跑。
只有摔倒了,明白疼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它才能學會避免再次摔倒,就此成長。
在過去,修行界談起本門,心中忌憚的是你、是我,卻從不是‘先天一氣南宗’。
所有人都認爲本門是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上一口。
一旦你我不在,就會有人生出別樣的心思。
可爲何其他上品宗門從來不會遭受覬覦呢?
因爲他們已經從各個方面證明了自己的強大,而他們自身也認爲自身無比強大。
這是一種信念!
是他們長久以來通過無數次的戰鬥,用同門的性命、士氣、榮譽凝聚出來的,刻入骨髓的信念讓他們從來不會懼怕任何人。
但本門呢?
別說其他人了,恐怕就連門中弟子自己的心中也從不認爲自己強大吧?
本門這數百年來發展的速度極快,實力迅速膨脹,但這就好像一個人喫下太多食物而導致的一種虛胖。
看似胖大、魁梧、壓迫感十足,實則能不能打連自己的心中都沒有數。
如果本門弟子與一名上品宗門的弟子與獨木橋上相遇,你覺得哪方會先行退避?”
張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明白了青眉話中之意,只聽其繼續道:
“這一次,本門面對‘金剛宗’、‘散修聯盟’五名道君、七百元神及無數敵人的進攻,以一己之力與之抗衡。
雖說傷亡慘重,可本門也將自己的實力、同門的團結、對敵的無畏徹徹底底表現在世人眼中。
今後即便你我不在了,天下宗門又有哪個敢再對本門隨意出手。
無數弟子的心中也自此有了根,有了底,鐵錚錚地站了起來。”
青眉的話給張克的心裏帶來了很大的衝擊。
儘管他平日常說宗門不能單靠個人,只有凝結衆力才能發展壯大。
可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他總會像一個父親一樣盡力遮護。
‘或許,自己也該對宗門真正的放手了!’
青眉說到這裏,話音一轉,問道:
“如果現在面臨一種情況,當我與宗門同時遇到危險,只能擇一而救,你會怎麼選?”
張克脫口而出道:
“我自然會去救你!”
青眉輕輕一笑,和聲道:
“既然你已做出選擇,那還在此糾結什麼?”
張克長長舒了口氣,心中陰霾散去,七日以來第一次露出笑臉。
“唯至親之人,方入我心!”
這一次‘先天一氣南宗’固然遭受重創,但無論對宗門,還是對張克,其實都是一種束縛的解脫。
張克的心念在這一剎那間產生了轉變,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心境就此發生變化。
至於青眉師父受傷的事,既然青眉沒有主動談及,張克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若是需要自己出手,青眉自然會直接說出。
......
第二日,當許青枝在‘太極圈’島鏈東側見到張克時,神色間微微一怔。
張克在元神境界重塑身軀之後,或許是受到修爲境界及心態的影響,自身相貌一直處於十七、八歲的模樣。
可此時顯露在許青枝面前的張克,看起來卻像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有一種褪去青澀的成熟魅力。
但不得不說,此刻猶如太陽一般散發着熱量與光芒的張克更加令許青枝心跳加快。
“有事嗎?”
張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青枝收攝心神,來到張克身邊。
此時張克站立在雲昊道君隕落之後所化的海中山峯峯頂,看起來就像踩在雲昊道君的頭頂。
下方海域中,三首法相巨人縮小到三百丈的身軀正蜷縮在海水之中。
此刻其三張臉上盡是恐懼之色,六條手臂抱着三顆頭顱不住地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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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枝悄悄向上空掃了一眼,只見一片數百丈大的雷雲劇烈地翻滾着,隱隱有紫色雷光在雲層之中閃爍。
許青枝問道:
“掌門,有門中弟子寫了血書,請求對‘金剛宗’進行報復!”
說着,取出一摞符文紙遞給張克。
張克的視線緩緩從三首巨人身上挪開,將血書請願書拿到手中翻看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之後,張克開口問道:
“有多少人求戰?”
許青枝輕聲道:
“自從當年那一戰之後,門中弟子便一直有人請願上書求戰。
只是這些年由於掌門不在,青眉夫人也沒有表態,這些請願書都被我壓了下來。
如今弟子們都知道掌門回來了,一個個羣情激奮,紛紛寫下血書請願。
唔,只這七天的時間便有四萬六千餘封請願書呈遞上來。
據‘護法神’探查到的消息,這次事件中有一百二十多個團體在四處串聯,後續可能還會有超過三十萬人附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