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哥今年也十五了呢!”陸青竹感嘆道:“二堂哥從小被送去鏢局學武,一年也不見得能回來一次,不知道伯奶奶會不會給他娶媳婦。”

    其實陸青竹是想說,陸學武會不會也被賣個好價錢?

    提起陸學武,陸孫氏還是有些可惜:“學武是個好孩子,歹竹出好筍啊!小時候做學徒哪來的銀錢,還得給師父端茶倒水,當個親爹一樣供起來,師父這才能教你本事。”

    “是啊,”陸大嫂也唏噓道:“學武剛去的那一年,有一天晚上特別冷,那孩子穿着單衣,一頭血跑回來,可嚇人了,都跪着求伯孃他們讓他回家,伯孃愣是罵罵咧咧的給送回去了。”

    陸三嫂撇嘴,翻着白眼不屑道:“那還不是堂哥堂嫂不心疼,當爹孃的都不管兒子死活,那當爺奶的更不會心疼了,也不是誰都跟咱爹孃似的,把孫子孫女當眼珠子看。”

    除了那些有錢人家,陸三嫂就沒見過誰家能對孫子孫女一樣好的公婆。

    要說起這個,陸青竹可是太深有體會了,陸孫氏想生個閨女,但一連生了三個兒子,還傷了身子再懷不上了,所以就打起了孫女的主意。

    可三個媳婦不爭氣,連生了五個大孫子後,大媳婦才終於生下了第一個孫女,也就是陸青竹。

    因此,作爲陸家長房長孫女,又是老太太期盼了幾十年的女孩,陸青竹從小就是在陸孫氏懷裏長大的,對孫子們也是耳提面命的要求他們保護好妹妹,不能讓她被人欺負了。

    “奶奶你放心,哥哥妹妹們和我都會孝順你的。”

    聽到陸青竹的話,陸孫氏輕哼道:“你奶奶我要真等你們孝順,那得等猴年馬月去,我從嫁給你爺爺開始,我就沒委屈過自己。”

    “我對你們好,也不是爲了讓你們孝順我的。你看你伯奶奶對學文掏心掏肺的,她得了個啥?女人一輩子都不容易,這生孩子洗衣做飯哪個能指望的上男人?所以平常喫喫喝喝的就別委屈自個,我娘當牛做馬了一輩子,病的快死了天天被兒子兒媳婦指着鼻子罵……”

    陸孫氏提起親孃語氣平淡,可見感情不深。

    “等我娘沒了,半個月不到的功夫,我爹又找了個寡婦過日子,還拿人家的兒子當親兒子養,比對我這個閨女可好太多了。”

    “娘,我們可不是那種兒媳婦!”

    “就是,我們幾個生孩子都沒下地幹過重活兒,生完都是做滿月子,肉蛋也沒少喫……”

    “是啊,大哥他們也孝順着呢……”

    三個媳婦還以爲陸孫氏是在敲打他們,急忙表忠心,一個比一個說得真誠。

    “行了,我就是隨便一說。”陸孫氏擺手,毫不在意三個媳婦的態度。

    陸青竹覺得老太太是真的帥,就這超前的思想,灑脫的態度,走哪都能活的順心。

    **

    婆媳四個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將三分菜地翻了一遍,到了晌午,才匆匆洗漱一番去做飯。

    陸家雖然一直都是喫三餐,但現在還不是農忙,不會喫乾的浪費糧食。煮個紅薯小米粥,涼拌蘿蔔絲,再蒸一鍋玉米饃饃也就夠了,何況今日家裏的男人都不在,能省下不少糧食。

    過了一天最熱的時候,陸孫氏婆媳幾個休息好便又去菜地整理,陸青松便帶着八歲的陸青柳,七歲的陸青榆,陸青柏去後山撿柴。

    陸青竹本就裝睡,等哥哥們走了,意識沉浸進了農場,升到三級還是五十畝地,但這次農場給出的種子是小麥。

    農場種植需要陸青竹親自播種除草施肥收割,其他的流程農場會自動進行,這也讓五歲的人類幼崽省事不少。

    挖坑,放種子,填土。

    挖坑,放種子,填土。

    重複性的動作做久了,不僅身體受不了,心情也會變糟糕,陸青竹這三年也已經習慣在煩躁感剛冒頭的時候退出農場調理心情。

    “睡醒”的陸青竹去後院打了招呼便出門玩去了。

    還沒到農忙,又因爲壯勞力都去蓋房,家裏的女人大多像陸家一樣忙着修整菜地,所以村裏能看到的只有小孩子,大一些的都留在家裏幹活了。

    陸青竹就是出來隨便走走的,結果發現不少小孩都往村頭跑,嘴裏還嚷嚷着什麼,好奇之下也跟着去了村頭。

    遠遠便看見村頭的大樹下有個木輪椅,上面坐着個小少年,而不遠處圍着許多村裏的孩子,有些還對着少年指指點點。

    可能他們覺得自己在說悄悄話,實際上就是陸青竹離得遠了些,都能聽到他們在說小少年是個“瘸子”“不能走路”,尤其以陸三丫的聲音最大。

    “他這麼小就不能走了,怪不得他家裏人不要他了……”

    “誰會喜歡一個瘸子喫白飯……”

    陸青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陸三丫身上真的是一點美好的品質都沒有,看到陌生人坐着輪椅,除了嘲諷,居然還表現出了一種高高在上,似乎在炫耀她有腿一樣,連最基本的閉嘴都做不到。

    輪椅少年肯定是聽到了,他低聲對身邊伺候的小廝說了句什麼,便見那青衣小廝扯下腰間的荷包走向村裏的孩子,一人給了兩顆飴糖,陸青竹離得遠了些,他都送來兩顆。

    偏偏沒有陸三丫的。

    “噗嗤!”陸青竹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少年還真促狹,陸三丫得氣死不可。

    眼看着大家都有飴糖喫,偏偏沒有她的,陸三丫不幹了,竟直接跑去輪椅少年面前,指着少年的鼻子怒喝道:“是不是你說不給我糖的?怪不得你是個瘸子,這就是報應……”

    陸三丫尋常在村裏便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看見個非富即貴的少年,她都敢上去叫囂,不知該說她無知還是大膽了。

    少年十歲左右的年紀,面容精緻,皮膚白皙,即便垂着眼眸,神態中都透出一股子疏離感,和陸家村格格不入。

    青衣小廝對於陸三丫的無理無動於衷,發完糖便又安靜的站到了少年輪椅旁邊。

    只見那少年緩緩擡起眼眸,目光帶笑地輕聲道:“你這樣,像一條攔路亂吠的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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