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陸有美整個人都愣住了，方纔激動發紅的臉頰慢慢變得慘白，連眼淚都沒有了。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陸家人是萬萬沒想到的。
陸大伯下意識去看陸老頭，卻被狠狠瞪了一眼：看什麼看！自己的閨女自己上！
“陸有美，你要還記着根生對你的好，你就趕快同意和離，就算你不和離，根生他也能休了你！”
“就是！根生給你臉面才說和離，要我說，早能休了你了！”
“根生仁義，你自己也要點臉吧，拖着有什麼意思，你又生不出孩子！”
“你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們李家也不是喫素的！你生不出孩子你還挺有理！”
門外的李家族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紛紛勸說起來，語氣更算不上好。
至於陸有美要去上告的事，誰都不會放在心上，這是兩族人結仇的事情，便是陸有美想告，陸家族人也不會同意的。
爲了這樣的事，讓陸氏一族和李氏一族結仇，沒必要。
陸有美好似聽不到外面那些聲音，只固執看着李根生。
李根生半闔着眼，語氣低沉痛苦，“你放過我吧，算我求你！”
他是真的喜歡過陸有美的，否則也不會頂着無子的壓力這麼多年。
可陸有美只當他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隨時都能更換的飯票。
他的一腔真心餵了狗，也不想再繼續蠢下去了。
如果他們之間有孩子，他也認了，裝模作樣日子也能過下去。
偏偏他們連個牽絆也沒有——斷了對誰都好。
陸有美大受打擊，不敢相信面前的男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狠狠咬着牙，冷笑道：“既然你求我，好！我就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李根生爲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卻又聽陸有美道：“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和離！”
“陸有美！你不要太過分了！”李婆子忍不住大喝一聲。
“陸有美你憑什麼讓根生跪下，你配嗎？”
李氏族人義憤填膺，將李根生家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之前一直是李根生開口，陸大娘便沒說話，這會李婆子出來了，她也幾步上前站在了陸有美身邊，直指要害：“再過分有李根生睡本家兄嫂過分嗎？”
李婆子被氣得渾身發顫，李寡婦的男人雖是出了五服的，可到底也是姓李的，放在前朝，那是要浸豬籠的。
“誰也沒規定寡婦再嫁，不能嫁給同一姓的族人！”李根生看着陸大娘，語氣冷冷地說道：“你們不想和離，那就接休書！”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陸有美面前。
陸有美不認識字，但她知道李根生敢拿出來，那這一定就是休書。
“你提前準備了休書？”陸有美不敢置信，她愣愣看着紙上的字，雖然並不認識，可她只要想着這是休書，便覺得李根生將她的臉面放在腳下狠狠踩着。
李根生沉默不語。
“哈！”
陸有美冷笑，接過休書狠狠撕碎摔在了李根生臉上，咬着牙關說道：“和離書拿來！”
*
出了李家村，陸有美一個人在前面得飛快，陸大娘小跑着都追不上。
陸大伯父子沉默，悶着頭趕路。
陸老頭父子倒是沒什麼影響，本以爲無論是和離還是繼續過，怎麼着都得打一架，結果李根生三兩下便搞定了。
“以前沒看出來，李根生倒是挺厲害。”陸三哥小聲說道。
陸二哥白了他一眼，“你總共見過他幾次，還沒看出來？”頓了頓，他又道：“但是今天的事，李根生是辦的真利索。”
“是利索過頭了。”陸大哥搖搖頭，嘆道：“李根生今天是把有美逼得太狠些，否則有美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和離的。”
不瞭解李根生，還能不瞭解陸有美嗎？
陸三哥一想，還真是這樣，“是啊，這也掐得太準了。”
但不管如何，已經和離了，至於之後的事，便和陸老頭父子無關了。
*
陸青竹起牀後便時不時看一眼門口，一直到快上工的時間了，纔看到陸老頭父子四人回來。
陸二哥進門灌了一杯水，才說道：“李根生逼着陸有美和離了，不和離就給休書。”
說完也顧不得再說什麼，父子四人匆匆趕去上工了。
陸青竹好奇啊，看陸有美昨天的態度，不像會輕易和離的。
只是這點好奇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便得到了滿足。
山腳下的草叢裏，陸青竹蹲在裏面割草，小小的身影被茂密的草叢遮擋着。
陸學棋拉着一捆柴和陸有美一起從山上下來。
“姑姑你能想開就好，你們成親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這隻能說明李寡婦的孩子根本不是李根生的。”
陸青竹聽到聲音便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聞言心中升起疑惑，這兩者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陸學棋顯然對這個地方有了陰影，說着還往草叢裏看了好幾眼，生怕一不注意陸青竹便從裏面竄出來。
“這種地是種什麼結什麼，那生孩子應該也差不多。姑姑你看過那麼多大夫，都說你身子沒問題，那生不出來肯定是李根生有問題了，他給的種子有問題，纔在你這塊地裏結不出果實……”
陸學棋侃侃而談，陸青竹簡直驚呆了，陸三丫是忘記她現在只有九歲麼，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那李寡婦的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呢，李根生要當現成的爹還那麼高興！這有什麼可高興的，姑姑你以後找個比他好的，等你懷孕了，他就知道後悔了。”
“等過幾天讓大姑奶奶給你在鎮上找個好的，不比跟着李根生在村裏受苦強嗎？”
陸有美始終板着臉沒說話，陸學棋則是一個人叭叭叭說個不停，一邊說一邊還斜着眼盯着草叢，以防有什麼變故。
即便走遠了，陸學棋依舊時不時回頭查看身後，直到徹底遠離山腳才終於恢復正常，繼續叭叭叭說着李根生的壞話。
一直到兩人走遠了，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陸青竹才繼續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