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顧宅後門駛出來一輛馬車,也緩緩朝着青山鎮而去。
陸青竹在馬車內被顛得懷疑人生,都顧不得打量這架外表平平無奇,內裏低調奢華又舒適的馬車了。
馬車內再舒適,也架不住它一直這麼顛簸啊!
“那個水泥,它什麼時候能賣到青山鎮?”陸青竹覺得再這麼顛下去,她可能再也不想坐馬車了。
顧星沉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淺笑道:“等大梁的官道都換成水泥路面後,水泥纔可商用。”
這大概就是個噩耗了。
從陸家村到青山鎮,沒有官道。
“雖然一樣是顛簸,但是坐驢車少不得喫幾口塵土,馬車內還能喝茶喫點心,睡個覺也不妨事。”陸青竹如此安慰自己,總比走着去鎮上強多了。
話是這麼說,陸青竹這一路上也沒敢喝水,生怕一個顛簸,那茶水便潑自己臉上了。
好不容易進了青山鎮,路面平坦了,陸青竹悄悄揉了揉屁股。
馬車走了不到一刻鐘,便停到了飄香樓的門前,店小二殷勤上前招呼——今日定了二樓雅間的,店小二都記得。
陸青竹踩着馬凳下車,若愚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扶着顧星沉慢慢下了馬車。
飄香樓的夥計牽着馬車往酒樓後門馬廄去安置馬車,順便餵馬喫草料。
店小二半躬身在前面帶路,陸青竹走在顧星沉身旁,看若愚輕鬆扶着他的模樣,頗爲擔憂地問道:“真的沒事嗎?你千萬別逞能啊,走不了讓若愚揹你!”
“無事。”不過是有些疼罷了。
顧星沉沒提過腿的事,陸青竹便也沒主動問,不知他的腿或者腳到底傷的如何,但看他如今走路的模樣,好像並不是很嚴重?
陸青竹疑惑又不解,但酒樓人多口雜,她也沒多說什麼,只樂觀的想着,顧星沉傷得應該不算重,畢竟他也不是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性子。
二樓臨街的包間,三人坐下後,若愚便吩咐店小二上菜——總歸是來逛燈會的,索性便在酒樓吃了。
“我們是不是來的太早了?”
進鎮子後陸青竹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節日氣氛。
“再晚一些,只怕人多馬車進不了鎮子。”若愚先前便打聽清楚了,自然知道一些往年的情況。
“天黑月亮升起後,鎮中會擺上供桌,對月祭祀,祈福乞巧求姻緣。那些適婚的姑娘們,會在月下比針線活,擲花針、雕瓜果、穿七孔針。”
“祭祀結束後,便可以逛燈會,放河燈了。聽說許多心靈手巧的姑娘爲了祈求好姻緣,都是親手製作河燈的。”
陸青竹咂舌,這也太拼了。
“估計我這輩子都不會這麼心靈手巧了。”
她連個紙鳶都不會扎,衣服也只勉強能縫補好,扭扭歪歪像條蜈蚣。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這是清晰的自我認知。”
若愚:“……”這有什麼好爭辯的?
陸青竹使勁吸了口飄散在空氣中的飯菜香氣,“飄香樓的廚子這麼厲害啊。”這些菜,簡直就是色香味俱全。
若愚笑,“這是元叔做的。”
“啊。”陸青竹去看顧星沉,“你走哪都得帶廚子?”
顧星沉默,“元叔的廚藝更好。”
“好吧。”陸青竹想想也對,人家有帶廚子的這條件,是她少見多怪了。
顧星沉盛了碗龍井竹蓀放到陸青竹手邊,又夾了藕片放她盤中,“這菌湯清淡,還算美味。蓮藕養胃滋陰益血,你嚐嚐味道如何?”
青山鎮附近的村落都沒有人養荷,陸青竹自然沒見過蓮藕。
但她從前很喜歡喫豬肉蓮藕餃子。
微甜清脆,十分爽口。
“唔,好喫。”太幸福了,嗚嗚。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果然連對食物的幸福感都需要對比。
陸青竹飯量不大,一道菜撿着喫幾口都吃了八分飽,桌上還有點心沒動,以及後送進來的乾果蜜餞水果。
顧星沉喫的也不多,倒是若愚,看着身形不顯,喫飯時足以用暴風吸入來形容了,將陸青竹看得目瞪口呆。
“我怎麼感覺他都沒嚼兩下就嚥下去了,他的胃還好嗎?”
顧星沉想必早已習慣,“他喫飯一向如此,身體並無不妥。”
“啊。”陸青竹木了,這也太不科學了,那是個胃還是攪碎機?
菜,一口沒剩,都進了若愚的胃。
陸青竹瞧他也沒喫撐的難受勁,耐不住好奇問若愚:“你喫飽了嗎?”
“八分飽。”
“啊!你這體型真令人羨慕。”這麼能喫,身形竟還如此苗條。
若愚並不知陸青竹羨慕什麼,只笑了笑,他還能再喫些點心的。
天色漸暗,窗外亮起零星燈火,街上也漸漸喧鬧起來。
顧星沉沒帶輪椅出來,陸青竹便不打算去街上逛了,搬了椅子到窗前,她踩着椅子趴在窗口往下看。
商鋪門前掛着各式各樣的燈籠,再遠一些的拱橋上也掛了好幾盞紅燈籠,倒影在河面上,隨着微風水波盪漾。
年輕女子穿着嶄新鮮豔的衣裙,手中提着各式各樣的河燈,結伴走在喧鬧的街上,臉上間或露出羞澀的笑意,與同伴笑鬧。
少年郎們穿梭其中,似乎頗爲拘謹,並不敢正眼去看迎面而來的姑娘,只偷摸斜覷,紅着耳朵露出笑意。
“笑什麼?”顧星沉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窗前,眼底倒映着窗外的燈火,神色柔和。
陸青竹搖頭,“也沒什麼,就是看着他們羞羞答答挺——可愛的。”
聞言,顧星沉低頭看向街上涌動的人流,眼底透出些許疑惑,“哪裏可愛?”
“……”陸青竹詞窮,要怎麼解釋看相親戀愛節目時帶粉紅泡泡濾鏡的感覺呢?
“總之就是一種感覺。”陸青竹瞎糊弄,又立刻問道:“你要不坐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