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陸家才掀開簾子,左右的鄰居便發現了暖棚頂上的玻璃,於是事情就這麼傳開了。
“真的假的?你說陸夏他們家也仿着小公子蓋了個暖棚?”
“什麼真的假的!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太陽光照在那玻璃上,都刺眼睛哦!”
“哎呦!快!看看去,聽說那暖棚冬天也能種出菜,我一直都很好奇怎麼弄呢!”
這人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我們去看看。陸家這不聲不響的,都幹了多少大事了。”
“誰說不是呢!院子裏那石磚地面,我家那口子天天唸叨,我都煩死了。”
“還有石碾子呢,如今又多個暖棚,陸夏他們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嘖!”
幾個大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擠擠攘攘去了陸老頭家。
然後,和另外幾個婦人相撞在陸老頭家門口了。
“……”
雙方面面相覷。
陸老頭聽到動靜打開大門一看,也是嚇了一跳,“都站我家門口,幹什麼呢?”
“陸二叔,這不是聽說你家也蓋了個暖棚,我們就來看看,長長見識嗎?”
來的幾乎都是和陸大哥一輩的,自然得喊陸老頭一聲叔了。
幾個婦人也跟着應聲:“是啊,叔,我們就好奇,還沒見過這玩意兒呢!”
陸老頭也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遭,點了點頭,錯開身子讓路,“行吧,你們跟我進來去看看。”
玻璃的價格沒有太離譜,村裏人咬咬牙,也能買得起,端看舍的不捨的了。
一羣人鬧哄哄的穿過前院,去了後院的暖棚。
湊近看,這暖棚和自家的土坯房其實也不差什麼,只是屋頂變成了玻璃而已。
陸老頭掀開掛在門上的草簾子,推開暖棚的木門,示意他們進去看,“都小心點啊,菜都種下去了,有的還沒發芽呢,別給我踩了。”
雖然大傢伙都是種地的好手,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進門便是竈臺,而後纔是被規整過的一壟一壟的菜地,菠菜韭菜這些已經出苗了,綠油油看着十分喜人。
“冬天太冷時,棚內溫度不夠,得燒火取暖,牆面都做了火道,能保證暖棚內受熱均勻,不會出現前面熱,後面冷的情況。”
陸老頭像是猜到他們想問什麼似的,剛進了暖棚便解釋了起來,停頓了下,又繼續道:“這都是人家說的,我們家也是第一次弄這個暖棚,目前還不知道呢。”
“這麼一聽,好像也不是很難?”
“是啊,這暖棚也就是牆體了多了火道,屋頂換成了玻璃——咱們往年冬天在竈房裏也能種點蒜苗、韭菜呢,差不多是一樣的道理吧?”
“應該是差不了多少的,氣溫高點,再有太陽照着,這不和夏天種菜一樣?”
這些漢子婦人四處看了半天,似乎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蓋起來倒是不費事,就是這玻璃——這麼多玻璃也得花不少銀子了,而且這玩意兒容易碎,真要碎一塊,那得心疼死我!”
怎麼想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一羣人看了半天,最終戀戀不捨的離開。
經過他們的宣揚,村裏更多人知道了陸家的暖棚,紛紛上門來看,簡直就是門庭若市。
陸老頭最後都煩了,大門敞開,往堂屋門口一坐,也不管了,來了人便喊孫子帶去後院。
陸青竹中午纔剛睡下,就被院子裏嘈雜的聲音吵醒,很少不高興,黑着臉抱着被子坐在炕上,深呼吸了許久才壓下火氣,簡單洗漱後出了大門直奔顧宅而去。
若愚來開門時,還驚訝地問道:“怎麼今日來得這樣早?”
往常陸青竹几乎都是卡點進門的。
陸青竹小臉臭臭的,肩膀都耷拉着,看着格外喪。
“都跑我家看暖棚,把我吵醒了。”
所以她是來躲清靜的?
若愚失笑,問她:“那你去廂房休息會?”
也不是不可以——陸青竹心中一喜,瞬間精神煥發,問他:“星沉哥哥呢?”
“公子也在休息。”
陸青竹肉眼可見的散發出愉悅氣息,“那我再眯一會。”
大佬學習她睡覺肯定是不可取的。
但大佬休息她也休息,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若愚忍着笑帶陸青竹去了廂房,廂房佈置清雅,沒有太多奢華的擺件,但從細微處看,便能知道無論桌椅還是被褥都是這個時代的高奢物品了。
尤其是屏風上栩栩如生的刺繡,和後世機器繡出來的呆板,完全不同。
“哇。”
陸青竹承認自己是個土包子,她真的沒有見過手工刺繡,何況還是這麼精湛的手藝。
陸孫氏她們繡出來的,陸青竹只覺得好看,單是色彩都不如這幅繡品明豔。
若愚本來要關門離開,見她站在屏風前發出驚歎,便笑道:“這是白露繡的,於嬸說她這幅繡品勉強合格,這纔用到廂房的。”
陸青竹:“……”
這麼精湛的繡品,居然只是個合格品?
你在凡爾賽些什麼?
“看來刺繡很難。”
至少,對於補個縫都能看出線頭的她來說,刺繡無疑是地獄級別的針線活了。
若愚本來還想說若是她想學,便同於嬸說一聲——
誰知陸青竹緊接着便說了句:“想來我是沒這個本事學會,做到如此了。”
“……你這個年紀開始學,其實剛剛好。”
高門貴女雖不說琴棋書畫女紅樣樣精通,但至少每一種都會一些,能拿得出手,再專精一門,便是難得的才女了。
陸青竹不說話,幽幽看着若愚,很是哀怨,好似在問“我們之間是否有仇怨”?
若愚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好吧,我隨口說說。”
眼前的小姑娘也不是京城那些貴女。
“你休息吧,到時辰了我喊你。”
若愚說完,飛快關上房門,快速離開。
門外的人影不見了,陸青竹打了個哈欠,脫掉斗篷和鞋子,爬上牀蓋好被子,不一會便陷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