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伯滿臉苦澀的說道:“三弟,我如果真有辦法,我也不會舔着這張老臉來求你了。”
陸老頭勾着脣角無聲冷笑,譏諷道:“你把對學武一半的狠心用到學文身上,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陸大伯老臉漲紅,頗爲難堪。
“讓青竹給學武帶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有本事你就親自上門去找人。”陸老頭淡淡說道:“你要是不敢,那你就想想辦法,陸學文有手有腳的大男人了,只要動起來就餓不死!”
“他……學文這都念了這麼多年書,他哪裏會幹活?”陸大伯底氣不足地反駁道:“再說,他念了十幾年書,就這麼放棄了不是更可惜嗎?”
陸老頭很是無所謂的回了句:“那你讓他去念啊。”
陸大伯:“……”
他若有錢能讓陸學文去念書,還至於在這叭叭個不停嗎?
陸青竹在院子裏聽得真切,差點笑出聲,暗暗給她爺爺豎起大拇指,真是好樣的!
短暫的沉默後,陸大伯再次開口乞求:“三弟,你就幫我這一回,看到我們幾十年的兄弟情分上!”
陸老頭詫異地看向陸大伯,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是傻了還是健忘?我和你,還能有兄弟情分這玩意兒?”
這幾年兄弟兩家發生的摩擦矛盾都早將兄弟情分磨光了。
陸老頭能坐在這裏聽陸大伯叨叨,那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態的。
陸大伯也萬萬沒想到陸老頭能說出這樣的話,眨眼的功夫臉就黑了個徹底,差點沒忍住直接甩臉走人。
陸老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陸大伯說道:“你不會以爲,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就真的一輩子沒隔夜仇了?”
陸大伯想說“難道不是嗎?”,可看到陸老頭的神色,又忍住沒說,免得自討羞辱。
“陸巖,我又不欠你的,再好的親兄弟也架不住你幾十年這麼折騰!我和你是沒隔夜仇,可也不剩什麼兄弟情了。”
“你如果還不懂,那你就想想學武。如果是你手廢了,家裏嫌你喫白飯把你趕出去,等你有銀子了,你還會給家裏一個銅板嗎?”
陸大伯說不出話來,腦子也有些發矇,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
“行了,天也不早了,回吧。”
陸老頭拽着陸大伯將他送出了院門,“砰”地一聲將人關在了門外。
“爺爺,伯爺爺什麼時候來的?”陸青竹問道。
“你剛進去的時候。”陸老頭哼道:“幸好你進去了,他就是專門來找你的,實在等不上你才找我說了。”
陸青竹卻覺得奇怪,說道:“之前沒想起找二堂哥,怎麼這會又想去找他了?”
真要找陸學武拿銀子,剛分家那會不是應該就去的嗎?
陸大伯自然不會說,陸老頭想了想,猜道:“他們之前不會是壓根就沒想到還有學武這個人吧?”
陸青竹:“爺爺,你這個猜測聽起來有點不靠譜哦!”
但是,雖然不靠譜,可又透着那麼絲絲的真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伯爺爺他們真的是太過分了!”陸青竹握拳氣憤說道:“明明都在一個村裏,伯爺爺他們還想和二堂哥要銀子,卻連看一眼都不肯!”
陸青竹:“……”
爺爺你說得好有道理哦,我竟沒辦法反駁。
“但是,伯爺爺如果真的去找二堂哥了怎麼辦?”陸青竹還是有點擔心的,畢竟陸學武早就不在村裏了。
但略微一想,她擔心這個做什麼?
不在就不在唄,還能怎麼樣?
不在不是更好嗎?
“你個小姑娘別瞎操心,學武也都二十歲的大男人了,還能被欺負了?”
陸青竹連連點頭:“我不擔心。”
之前她都沒細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想,顧星沉回京城又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只是她習慣了不說,陸家長輩也知禮的沒問——就有了顧星沉離開要保密的錯覺。
陸大伯最終還是沒能去顧宅找陸學武,但陸青竹好幾次都在附近看到他,眼神總是望着顧宅的大門,似乎是想蹲守陸學武。
“……”
人壓根就不在,連蹲一個月都不會見到人的。
但陸青竹可沒那麼好心去告訴陸大伯的。
於是等再次接到顧星沉的來信,陸青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信,便先給陸學武寫了封信,描述了下陸大伯的意思以及他爹孃兄長的境況,也好讓他知曉前因,免得哪天突然回來後,遇到突發情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等陸青竹忙完後再去拆顧星沉的信時,就看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羌族假意求和,實則暗中調兵想要攻打大梁,鎮守西北的大將軍戰死,大梁雖沒被佔領任何城池,卻也損失慘重。
而顧星沉,在接到西北戰報後,便率領五萬大軍連夜趕赴西北。
給陸青竹的這封回信,是他在離京前匆匆寫下的。
寥寥數語,陸青竹卻看了許久,捏着信箋的手指泛着白,喉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堵着,一時令她無法言語。
明管家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房內,他微微弓着腰,輕聲對陸青竹說道:“若愚一直跟在公子身邊,他會保護公子的。”
陸青竹點了點頭,有些無神地盯着信箋。
過了許久,明管家又道:“書架第三層有些經書,陸姑娘不妨看一看。”
經書?
陸青竹緩緩偏廳去看書架,思緒也終於慢慢開始運轉,是啊,她可以抄寫經書給顧星沉若愚陸學武祈福啊。
先不說管用不管用,好歹是個念想吧!
陸青竹很快便決定抄寫經書,回頭對明管家道謝:“謝謝明叔!”
明管家笑着搖頭:“應該的。陸姑娘,公子雖說不打算走仕途,但他的身份畢竟不同,是無法完全與京城割裂的。”
陸青竹有些懵,但還是順着明管家的意思說道:“我知道的,外族進犯事關存亡。”
她只是沒想到,顧星沉還能領兵打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