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幾顆西瓜苗就這麼安全在陸家紮根了。
外面的土地還沒解凍,果苗還沒辦法拿出來,陸青竹便抽空去顧宅送了棉花種子,回家時手裏便拎着另外那兩斤棉花種子。
“小哥哥莊子上的棉花種子,說是能結好多棉桃呢。”
陸孫氏抓了把棉花種子在手心看,一邊說道:“咱們這邊也有種棉花的,只是不多,到底還是種糧食有底氣!”
“那這棉花您種不種?”陸青竹故意說道:“不種我就把種子給明管家送回去。”
陸孫氏將種子丟回布袋,“種啊,咱家糧食夠喫,少種一畝半畝的不礙事。”
“那我把種子放雜物間去。”
解決了種子的來源問題,陸青竹異常輕鬆,只等開春以後去一趟後山,然後“帶回”果苗。
*
還沒出正月,之前族親們想要說給陸青松的姑娘們便紛紛被打聽清楚了,都是勤快能幹的好姑娘。
“您這臉色,可不像是好姑娘的樣子啊。”陸青竹覺得她孃的臉,像苦瓜。
陸大嫂搖頭,不太滿意的說道:“姑娘是好姑娘,就是家裏不太行。”
“家裏怎麼了?”
“有一個家裏叔伯兄弟還沒分家的,一連串的親姐妹堂姐妹,只有最小的那個是個男娃。”
“……”陸青竹嘴角抽搐,乾笑着問道:“娘,這個哪裏好了?”
“那姑娘對底下的妹妹都挺好的。”
“然後呢?”
陸大嫂想了想,說道:“幹活麻利不多嘴,和你二嬸性子有點像。”
“我二嬸性子內向,不愛說話,但是心裏門清兒。”陸青竹嘆了口氣,無奈說道:“但您剛說的那姑娘,你還得看她以後會不會重男輕女,會不會當個扶弟魔!”
“扶弟魔?這是什麼?”
“就是扒拉一切能扒拉到自己懷裏的東西供養弟弟,自個兒喫糠咽菜毫無怨言。”
“……”陸大嫂神色猶豫,“不能吧?”
陸青竹:“我只說有可能,是不是得娘你去打聽。”
實在是這種家庭太容易出扶弟魔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本來也不是特別中意,被陸青竹這麼一說,陸大嫂再想想那姑娘家中那一連串的姐姐妹妹和那唯一的弟弟,頓時連再觀察一下的想法都沒有了。
“這個是不行了。我以前就聽你三嬸說,招娣她娘有四五個姐妹,你看招娣她娘生下閨女後起的這些名字,招娣來娣盼娣帶娣,這不就和招娣外婆一模一樣了?”
陸大嫂一臉後怕的模樣,拍着胸口說道:“也是我一時沒想起這事,幸好你提醒我了。”
陸青竹:倒也不必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不過陸大嫂明顯是不想賭這個萬一,陸青竹便也沒再說什麼了。
“那別的呢?”
“別的?”陸大嫂揉了揉額角,嘆道:“親哥賭博輸了不少銀子的一個,還有個家裏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那姑娘生的又黑又壯。”
陸大嫂想了想,特意補充了句:“比你爹還黑還高還壯。”
陸青竹總算知道她娘爲什麼苦着臉了,這些姑娘乍一看都沒什麼大問題,但實在經不起推敲啊。
“你大哥是長子長孫,選媳婦是難了些。”陸大嫂嘆道:“當年你奶奶給你爹說親,也不是一次就相中我的。”
“咱們家也沒有太糟糕吧?”陸青竹都忍不住要自我懷疑了,難道他們家真的已經困難到在婚戀市場沒行情了?
“咱家日子什麼時候也沒糟糕過。”陸大嫂握着女兒的手,輕聲道:“其實還是有家風不錯的好姑娘的,只是對方希望能分家,將二房三房分出去,只奉養你爺爺奶奶。”
陸青竹皺眉,如果她是外人,她會覺得這姑娘家也不過分,是人之常情。
但她身爲陸家人,卻是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
“再看看吧,太着急反而容易出錯。”陸青竹也只能這樣安慰陸大嫂。
“是,還有一整年的時間呢,慢慢來。說不得哪天你大哥自己就有喜歡的姑娘了,那樣也不用娘再擔心了。”
“……”與其期望陸青松喜歡姑娘,不如盼着她爹快點回來管用些。
陸青松梗着一口氣不想成親,就是盼着陸大哥能活着回來給他娶親的。
他怕父親看不到長子成婚,無論是錯過還是回不來。
好像只要他不成婚,父親就一定會回來一般。
*
陸青松的婚事,再一次被擱置。
纔剛出正月,村裏便有了白事。
“你說,是陸三丫死了?”陸青竹不敢置信,這都問了三遍了。
“是是是,是陸三丫死了。”陸青楊也不厭其煩回了三遍。
“太突然了。”陸青竹喃喃。
其實也不算突然,畢竟陸三丫被打斷腿以後便沒有再出過門了,鄰居們每日都能聽到陸三丫瘋瘋癲癲的說話聲笑聲,也時常能聽到她被打罵的慘叫聲。
陸三丫一直撐到現在才嚥氣,委實算厲害了。
“但是挺可怕的。”陸青楊小聲說:“聽說就剩一副骨架子了,身上連點肉都沒有,還都是傷痕,應該沒少捱打。”
“大家都說堂叔堂嬸太狠心了,而且陸三丫是沒出嫁的姑娘病死在孃家,不讓葬在祖墳裏,他們便棺材都沒買,只打算裹着席子埋了。”
陸青竹:“……”委實慘。
不能埋進祖墳就沒有後世子孫供奉香火,這在古人看來,十分悽慘了,堪比男子斷了香火沒兒子死後沒人捧靈位。
“昨天嚥氣今天就下葬?”陸青竹好奇,難道不打算停靈嗎?
陸青楊聞言,語氣十分誇張的說道:“今早才嚥氣的,就我回來這會,人已經擡山上去了,說不定這會都下來了。”
陸青竹:“……”也太慘了,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我還聽說,堂叔嫌太晦氣了,當時都是用棍子扒拉着陸三丫掉在地上的席子上,然後將人一卷擡出去的。”
“啊這……”陸青竹捂臉,慘這個字就是這事的核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