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管家人在穿堂,手裏拿着一本書,手邊還放着一盞茶,兩碟點心,極爲愜意。

    墨雲衝進穿堂,擡起前腳,一隻搭在明管家腿上,一隻按住他手中的書,汪了一聲。

    陸青竹也出聲喊人:“明叔,我來給你送西瓜。”

    “是陸姑娘啊。”明管家笑呵呵放下手中的書,摸了摸墨雲的頭,等它前肢落地後才緩緩起身。

    “正月裏我家暖棚長出來幾個西瓜苗,這幾日剛熟,可好吃了,便送兩個給明叔你嚐嚐。明叔你覺得好喫的話,留個種,種在暖棚裏,冬天也有新鮮瓜吃了。”

    陸青竹說着,陸青松便卸下揹簍給明管家看西瓜。

    “呦!這瓜個頭真不小。”明管家驚訝的問道:“應該也沒結多少瓜吧,怎麼就拿來兩個?我留一個嚐嚐便好,另一個你拿回去留着自家喫!”

    陸青竹笑:“您和我客氣什麼?要是沒有,我也不能拿兩個來送您啊,我是那種窮大方的人嗎?地裏還有幾個呢,足夠家裏喫的了,這兩個您就留着喫吧。”

    明管家看陸青竹是真的不勉強,隨即便笑着收下了兩個瓜。

    陸青竹略坐了會,便和陸青松一起離開了。

    出了宅子,陸青松對陸青竹說道:“明管家對你很客氣啊。”

    “這有什麼不對嗎?”陸青竹想了想,也沒覺得哪裏不妥。

    陸青松搖頭,“不知道,但是我見過明管家和曾叔公說話時的樣子,很不一樣。”

    “是嗎?”陸青竹擰眉,問道:“哪裏不一樣?”

    “態度吧。明管家和曾叔公說話,語氣很和善,但是態度上好像不如對着你這般客氣?!”

    明管家對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陸青竹也無從比較。

    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陸青竹不太在意,便道:“可能明管家和我比較熟悉吧。”

    畢竟也是看着她長大的,總有幾分香火情在的。

    “也許。”

    陸青松想不通也沒怎麼糾結,頓了頓,又小聲問道:“小公子府上還有丫鬟啊?”

    “沒有啊。”

    “……”陸青松對妹妹的回答不太滿意,“剛進院子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一個姑娘的背影。”

    陸青竹驚訝,“是嗎?我沒看到啊。”

    “……”

    “小哥哥院子裏就只有一個若愚,你說的姑娘,應該是白露姐姐,她不是丫鬟,是小哥哥乳母的女兒,算是繡娘吧。”

    陸青竹有好幾件衣裳,都是白露親手縫製的呢。

    “哦。”陸青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陸青竹狐疑的看着他,問道:“怎麼好端端的問起了姑娘?”

    這是老樹要開花了?

    妹妹的臉色實在太好懂了,陸青松只一眼就看明白了,頓時哭笑不得道:“我只看到一個背影而已,能有什麼想法?”

    陸青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說道:“也不是不可能啊。”

    陸青松忍不住對準她的腦門彈了一下,無奈笑道:“趕緊回家,別想着有的沒的了。”

    “……哦。”

    *

    餘下不到十個西瓜,也沒拉去鎮上賣的必要,索性都留給家裏人喫,正好也能收集種子繼續種西瓜了。

    天氣越來越熱,時不時還會下幾場大雨,倒是省的村民們給莊稼們澆水了。

    端午剛過沒幾天,陸青竹再次收到了顧星沉的信。

    大約是寫的匆忙,這次的信只有寥寥幾個字:不日即歸!

    不日即歸?

    陸青竹陡然瞪大了眼,這意思是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那她爹她二叔三叔呢?

    “怎麼就四個字?”陸青竹皺着眉嘟囔,好歹寫一句是否打退羌族啊!

    “他應該是要先回京城述職吧?怎麼寫的不日即歸?”

    陸青竹撓了撓頭,這四個字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也沒說清楚,真是令人頭疼!

    一時沒搞清楚這個“不日”究竟是什麼時候,陸青竹便也沒告訴家人,顧星沉可能要回來,西北戰事可能要結束的消息!

    免得空歡喜一場。

    只是她自己藏着事,倒是略顯心焦,每日都裝作不經意溜達到村口去看兩眼,一連十幾日,卻什麼也沒等到。

    “……”

    別人的“不日”是幾天,顧星沉的“不日”該不會是幾月吧?

    這麼一想,陸青竹的心態又平復下來了,總不能“不日”到要入冬纔回來吧?說不得哪一日她不經意回頭,就看到正好要回來的顧星沉和親人了。

    懷抱着這樣的想法,陸青竹是再也沒去過村口一次。

    頂着炎炎烈日回家,陸青竹洗了把臉,又去菜園子裏摘了個西紅柿喫完,才長長呼了口氣。

    陸青楊坐在一邊都快將蒲扇扇出殘影了,可頭上的汗水還是止不住。

    “我回屋躺會兒。”

    陸青楊說着,便拿着蒲扇回屋去了。

    陸青竹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自從她長大以後,兄長們也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光着膀子了,陸青楊這會回屋,鐵定是想光膀子涼快點。

    “……”

    兄長們身板堅實,但真沒什麼腹肌——前兩年是沒有,但現在有沒有她就不知道了。

    略歇了一會,陸青竹便去做飯了。

    天氣炎熱的時候,每次進竈房,陸青竹就覺得是在蒸桑拿,衣裳都能擰出水來。

    也是想省事些,涼拌麪涼菜便成了陸青竹的最愛。

    陸青楊大約是聽到動靜,又穿好衣裳走了進來,“青竹,我給你燒火。”

    “好,再燒鍋水,等會煮麪條。”

    面已經醒好了,陸青竹正要擀麪條。

    她這兩年抽條一般長身體,看着很是纖瘦,但其實力氣並不小,胳膊上也隱隱能摸到一些肌肉,擀麪條時並不會覺得喫力擀不動。

    “青竹,你聽外面是什麼聲音?”陸青楊忽然站起身,神色激動。

    “嗯?”陸青竹舉着刀,她在切面條,根本沒注意外面的動靜。

    此時被陸青楊提醒,還真聽見了——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

    兄妹兩個彼此對對視一眼,眼神發亮,嘴角忍不住上翹,扔下手中的刀、柴便往院門外跑。

    彼時,馬車堪堪停在陸家的院門外,一行人下了馬車,正面迎上了疾衝而出的兄妹倆。

    “爹!”

    陸青楊一眼就看到陸二哥,淚花涌現,猛撲上去一個熊抱,伴隨着嗚嗚哭聲。

    “……”

    陸青竹略慢了兩步,入眼的卻是青年堅毅的眼神。

    “顧星沉?”

    她似是有些陌生的看了青年一眼,忽而又大笑着撲過去。

    “爹!”

    少女錯身而過,落入身旁人的懷中,而青年的臉色瞬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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