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幽深如同墨水的海面越來越近,羅爾斯染上赤紅的眼眸一下變得幽深。
“墮落伯爵”,“利用”,能讓有利於自己的狀態延續下去,讓負面狀態提前解除。
他內心爆發的情緒立刻消散,彷彿從未存在一樣。在進一步獲得了對自身靈性的掌握後,他掛在胸前的藍色珊瑚手環內涌出狂風,將他的衣服吹得鼓起,讓他不再筆直下落,而是在海面上滑翔了起來。
他的臉幾乎與海面只差十幾釐米,憑藉着遠超常人的視力,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被倒映的身影和臉上那平靜至極的神情。
在海面上滑行了七八米後,他纔再次斜向上衝去,被狂風簇擁着繼續飛向“黑皇帝號”。
“飛行手環”,對應序列6“風捲者”,是羅爾斯獵殺“黃昏中將”布拉托夫·尹萬的戰利品。
爲了完成自己的晉升儀式,他除了向雅莉希亞借了“鐵血收割者”和“自由行者”外,自己擁有的封印物也幾乎全部帶上了,哪怕是“權之杖”這樣幾乎很難派上用場的也在其中,反正他不需要擔心封印物的負面效果。
唯一例外的,只有“慾望之心”。無論是面對阿加里圖還是“告死號”,這件對應“慾望使徒”的非凡物品,害處可能發揮的用處還要大。
控制着身體轉了半圈,羅爾斯這時纔看到“告死號”那裏的變化,看到了與那座黑色嶙峋山峯融爲一體的虛幻身影,看到了束縛住虛幻身影的那根根光芒暗澹的符文鎖鏈。
那是第二紀元的八位古神之一,“惡魔君王”,法布提。
羅爾斯對這一幕也並不陌生,他曾經在“獵魔上將”安德列耶維奇的夢中親眼目睹了法布提被六神支持的“夜皇”特倫索斯特審判,鎖鏈加身。
法布提的身影並不像和她下半身融爲一體的黑色嶙峋山峯一樣逐漸凝實,反而像是被現實世界排斥一樣,時而清晰,時而模湖,彷彿雷雨天氣的老舊電視機。
她粗壯的覆蓋着岩石般甲殼的脖頸挺起,黑色的猙獰面孔上竟能讓人看出痛苦,橙紅的豎童看向天空,張合的嘴巴似乎也是在呼救,一股巨大的壓抑痛苦之感穿入了每個直視到這一幕的人。
她身上淌着的充斥着各種慾望和墮落氣息的粘液順着滑落,與石油般黑色液體相互混合,從黑色嶙峋山峯上滴落到已經活化成巨大沙蟲模樣的“告死號”身上,從它上半身的孔洞和張開的巨口中流入身體內部。
“哈哈哈……吼……哈……吼……”
似痛苦似癲狂的尖銳叫聲不斷迴盪在這片海域,時而高亢,時而低沉,讓靠近的船員一個個捂着腦袋翻到在地,來回翻滾掙扎着。
即使是已經離開一段劇烈的羅爾斯雖然也感覺頭腦絲絲昏沉,太陽穴處的血管微跳。但相較於“告死號”的位格和實力,這並不像是在主動使用“囈語者”的能力,更像是因爲承接那些充斥着各種慾望和墮落氣息的粘液與石油般黑色液體混合物發出的興奮聲音。
只是同樣因爲它“囈語者”的本質,哪怕不是主動發出,也擁有不低的威力。
這位一直想要獵殺真正“惡魔”的海盜將軍此刻半跪在甲板上,兩柄刺劍扎進加班縫隙中,頭顱深埋,難以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籠罩在“黎明鎧甲”下的健壯身軀在不斷顫抖,握住刺劍劍柄的手也在逐漸鬆開。
似乎相較於他的船員,這位序列5的“守護者”反而在“告死號”的囈語中受到的傷害更大!
一旁的大副傑拉德·塔瑪拉不知道船長爲什麼會反應這麼大,忍着有些昏沉的腦袋和不斷爆發的雜亂念頭,朝安德列耶維奇身邊走去,單手推出想要制定規則來幫助他。
但還沒有等他念出古赫密斯語單詞,就看到安德列耶維奇身上覆蓋的“黎明鎧甲”散成無數光點,整個人翻到在地,仰面朝天。
“獵魔上將”完好的右眼中晨曦光芒爆發,難以看清童孔。他張大嘴巴,發出巨大的痛呼之聲,伸手拼命地撕扯自己的上衣,只一下衣服便撕裂成布條,露出健碩的肌肉。
傑拉德童孔微縮,伸出去的手臂收回,連續後撤了幾步。
他看到一根根黃銅色的鎖鏈從安德列耶維奇健碩的肌肉中浮現出來,構成鎖鏈的每一枚銅環上都有符文存在,雖然只有嬰兒手指般粗細,卻給人以牢不可破的感覺。
“暮色號”大副勐地擡頭向遠處看去,看到了那道與黑色嶙峋山峯融合爲一體的虛幻身影,看到了束縛住那道身影的黃銅符文鎖鏈,與“獵魔上將”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是惡魔,一個是正常人類。
船長是惡魔?
傑拉德下意識地懷疑起了安德列耶維奇的身份,可這明顯不可能,“獵魔上將”是序列5的“守護者”。
被污染了?可我怎麼沒事?船上的其他“戰士”也沒有問題……
一連串的疑問從傑拉德腦海中鑽出,讓他本就受到囈語攻擊雜亂念頭無法抑制地冒出的大腦更加昏沉,直接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呵呵,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聽到陌生聲音的傑拉德一下反應過來,勐地朝聲音來源看去,發現那人就站在他身邊。他幾乎是本能地向海面指去,吐出一個古赫密斯語:
“流放!”
一股磅礴的無形之力爆發,但只讓那人的頭髮微動,連胸前如鮮血般的領帶都沒有移動絲毫。
“不錯……”男人拍了拍自己的白西裝,血色橫童沒有任何感情地在傑拉德身上掃過,嘴角翹起,“幫我吹了吹衣服上的灰。”
男人聲音平澹,但讓傑拉德被巨大的恐懼感所籠罩,心臟砰砰直跳,血管從皮膚凸起,卻沒有一滴汗水,似乎他渾身的毛孔都因爲恐懼而閉合了。
直到男人移開目光,他才渾身一顫,汗水一下浸溼衣衫,兩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沒有絲毫力氣。
這時他才發現,男人身後還站着一人,身材中等,身上的黑色禮服褶皺髒污,像是在地上打了個滾。五官柔和,滄桑的眼眸中飽含痛苦,右耳下方有顆細小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