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馬錫的當權者和人民都發展到了人人聖賢的階段,而是這些當權者們有足夠的底氣讓他們敢這麼做,還不用擔心被架空。
掌握權力的下院議員們往往都是教授、校長、知名學者,在馬錫這樣一個以信奉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國度裏,自然擁有着極高的地位,支持者衆多。
他們負責的領域中又大多是他們的學生、同事,頒佈的行政命令,就像是老師給學生布置作業一樣,只有做得不好的,很少有不做的,反對的就更少了。
除此之外,馬錫王國自身的優勢也給予了這些議員支持。國土面積不大,但人口更少,資源雖然不多,但足以滿足自身需求,像是糧食、衣物這些關鍵資源只多不少,前者更是每年都會出口到因蒂斯和魯恩。
這就導致馬錫王國很像是羅爾斯前世的那些北歐的高福利國家,但對知識的推崇又不至於養太多蛀蟲,又沒有難民潮之類的影響,發展前景還是很客觀的。當然,這只是和平時期,馬錫在軍事力量上優勢並不多,除了軍政分離外可以說全是漏洞。
但掌握權力的議員們每週只開一次會議,這對即使是馬錫這樣不到人口不到五百萬的國家來說,肯定是不行的。
這也是馬錫內閣誕生的原因。
內閣成員雖然同樣是下院議員,但屬於特別入選的那種,他們在自身研究領域雖然不算學渣,但也就是一般,熱愛程度也不高,反而在相應的行政上有一定天賦。
他們組建的內閣就維持平時各部門的基本運轉,有些類似魯恩剛剛開始實行的事務官制度,但同樣需要進行選舉。
可政治是一場博弈,它包含許多因素,但實際上就是爲了獲得更多的權力。但獲得了權力,也不代表能將手中的權力充分利用。即使大權在握的皇帝,除非他能像阿蒙那樣分身千萬,否則他必須要將自己掌握的權力分配給自己的下屬,交由他們去實行具體的舉措。
而將權力交下去後,臣子是否能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做,那就不一定了。
因爲臣子不只是一個人,一羣人,他們背後站着的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這些臣子只是推選出來的代表而已,他們必然要對自己身後的利益集團負責。
就像是魯恩的新黨和保守黨一樣,前者肯定要對他們的支持者,那些銀行家、大工廠主負責,而後者則是對以尼根家族爲首的土地貴族負責,否則他們就只能被換下臺。
這也是爲什麼黃昏隱士會打擊保守黨,是通過刺殺尼根公爵而不是刺殺阿古希德首相來完成的。
羅爾斯前世海對面的國家,總統遇刺身亡的都能湊成一桌麻將了,但這對於他們背後的黨派來說,損失只能是一時的。更何況,臨時繼任的也是出自同一利益集團。
這些內閣成員也同樣如此,他們無法在各自的領域獲得支持,就只能轉向馬錫的那些貴族和富商。儘管決斷權不在他們手中,但也能幫助貴族和富商們攫取利益。
雖然這些人身居高位,但在羅爾斯看來,他們更類似於吏,官吏中的吏,甚至還不如那些吏。
在縣這個層次上,六房雖然不起眼,但如果和當地的縉紳勾結在一起,足以架空縣令。畢竟,縣令赴任,攜帶的人手也沒有幾個,他下達的命令總要有人執行,如果沒人執行,和一具木偶沒有什麼區別。
即使是縣令手腕強硬一些,撤掉六房的人,重新找人,但找來的人大部分還是會聽從縉紳們的命令。即使有不聽的,想要幹好工作也不太現實,畢竟每房只有兩個人。
但對於馬錫的內閣成員們來說,貴族和富商給予的支持並不會太多,因爲後者本身就受到了教會的限制。再加上,那些真正掌握這些領域權力的議員們,對本領域的事情只會比他們更清楚,虛報瞞報這種事情很少能瞞過他們。
所以,即使內閣成員們想當漢弗來爵士,也要有個吉姆·哈克纔行。
可對於羅爾斯這位國王,他們就可以耍一耍手段了,因爲真正握有權力的議員們在知識教會的支持下有超然的地位,完全可以旁觀國王和貴族富商的爭鬥。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羅爾斯的手段會這麼果決,絲毫沒有留半分轉圜餘地,直接抓人。
在他們和背後貴族富商的預想中,羅爾斯的登基雖然有知識教會背書,但對於馬錫來說,依舊算是一位陌生人,對於試探不應該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
但事情已經發生,這些內閣成員們也不得不轉變態度了,生怕羅爾斯今天的通知是最後的忍耐。更重要的是,他們也知道,如果真出了事情,那些支持他們的貴族和富商,沒有幾個會願意繼續支持他們,只會把他們當作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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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午三點的會面,他們兩點四十五分就已經到了,但快兩個小時過去了,國王依舊沒有出現。他們開口詢問,也只得到了王室管家的敷衍“國王在忙”。再開口詢問,就更加不客氣,“如果您有事,可以先回去。”。
看着時鐘上時間已經來到四點四十五分,負責農業的埃斯基爾·斯伯格輕輕錘了錘自己的腰,沙發太過鬆軟,對於已經六十三歲的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在所有的內閣成員中,影響力最大的就是他,這不僅僅來自馬錫王國農業的重要地位,還來自埃斯基爾二十一年的內閣履歷,也就是說他已經“掌管”農業部門二十一年了。
“斯伯格先生,陛下要見您。”
頭髮花白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做了請的姿勢。
“好。”
埃斯基爾立刻站了起來,險些閃着腰。他無視了自己同事們,跟着王室管家離開了會客廳。
……
“埃斯基爾·斯伯格?”
“是的,陛下。”
另一個會客廳內,埃斯基爾彎下腰背,幅度比正常的禮儀要大一些。
羅爾斯只是微微點頭,但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指着對面的一張單人沙發道:
“坐吧,這張沙發對你的腰應該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