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蘭學院。
藤岡春緋一邊收拾着桌上的課本,一邊打量着鄰座。
昨天還蔫了吧唧的海膽頭少年,此刻已經恢復正常,一雙翡翠綠眸安穩沉靜,波瀾不驚,絲毫不見昨天心神不寧的模樣。
藤岡春緋笑道:“看樣子,是問題解決了?”
伏黑惠嘴角翹起細微的弧度:“嗯。”
昨天的晚餐時間,惠和尋好好地聊了聊。
尋生氣主要還是因爲擔心他的安全。
東京地區的咒靈實力比仙台高,數量比仙台密集。更別說,這裏還有很多詛咒師,那可是殺人不眨眼沒有任何道德底線的惡棍。
尋在跟他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直安靜喫飯的老爸好像被味噌湯嗆到了,一個勁咳嗽。
看着尋不得不中斷對話,給老爸拍背順氣,惠無語夾了一筷子生薑燒吃了起來。
老爸好笨,這麼大個人還會被嗆到。
嗯,尋做的生薑燒還是那麼好喫。
等老爸的咳嗽止住了,談話繼續。
尋確認惠早就發現了問題所在,並且也有了反省之意,沒告訴她只是怕她擔心,氣已經消了大半。
她知道,惠從小就是很懂事的孩子,一般不會在大事上犯糊塗,這次會出這麼大的岔子,除了他自己的原因外,剩下的還真就是巧合。
後來,聊着聊着話題就拐到老爸身上去了。
尋覺得惠之所以這次會疏忽大意,甚爾也有責任,因爲他給了惠不夠準確的認知——實力夠強就什麼也不用怕。
也許從某一方面來看,不管是惠還是真希真依,確實有這個底氣說自己很強。
但是,在未來,他們要面對的戰鬥複雜多變,純粹的實力很重要,但並不是絕對,情報收集,對策制定同樣缺一不可。
尋說的時候,老爸一直沒坑聲,只是安靜地看着她,等她說完,他纔開口:“在我12歲的時候,實力夠強就意味着一切。打我的我能反擊回去,也沒人敢少我飯喫。”
惠記得很清楚,老爸這麼說的時候,尋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
“考慮全局還是我離開禪院,在外面接任務過活的時候,喫過兩次虧,纔開始學着去分析,那時候,我都快成年了。”
老爸慢吞吞地說道,
“我沒想到惠這麼點大就碰到這麼麻煩的局面,唔……確實是我欠考慮了……”
不等老爸說完,尋就緊緊抱住他。
“不要再說了,是我,是我太想當然了。”
甚爾的成長是異常的。
從出生被發現毫無咒力,不公正的待遇就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被當成禪院的透明人,甚爾連最簡單的關心、愛護都得不到,更別說得到他人的教導了。
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用一道道傷口和痛楚總結出一點點生存經驗。
然後,他將這點寶貴經驗教給了惠。
經驗不是那麼完美,甚至還有所欠缺,可那是他的錯嗎?
在沒有接受過正常教育的甚爾先生身上追求完美指導者的身影,未免也太嚴格了。
“對不起,甚爾先生。”
老爸像是沒料到尋會做出如此舉動,奇怪道:“怎麼反倒是尋道起歉來了,你又沒說錯。”
老爸怔了怔,眼睛看着就亮了起來,一把回抱住尋,開心蹭蹭。
惠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
噫,撒嬌的老爸簡直沒看看。
尋的胳膊就支在老爸的頭頂,她託着腮思考了一下,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樣吧,甚爾先生認爲自己有欠考慮的地方,惠也需要反省,那麼從明天開始,甚爾先生陪惠對練一個小時。甚爾先生彌補一下你的教導失職,惠繼續鍛鍊實力,你們覺得怎麼樣?”
老爸摸了摸下巴,戲謔地看着他:“行啊,我沒問題。”
並不想答應,但是尋好像很期待的樣子,惠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拜託老爸了。”不就捱揍嗎?挨着挨着就習慣了。
尋雙手一拍,發出清脆的一聲“啪”,她開心道:“好極了!完美解決!”然後袖子一挽,麻利地收拾起桌面的碗筷。
“我來幫你。”
甚爾站了起來,跟了上去,路過惠的時候,隨手薅了一把兒子的炸炸頭。
“再變強一點吧。”
看着廚房裏的老爸和尋默契地一個洗一個擦,惠擦擦鼻頭,退了出來。
嗯,待會把玉犬召喚出來抱抱吧。
【601】
回憶結束。
伏黑惠感概了一聲,“尋沒生氣了。不過懲罰還是少不了。”
他略帶歉意地看向藤岡春緋:“因爲這次的事,尋禁止我接任務,現在,我必須先將咒術課程補完,之後還要找一個合適的搭檔,才能重新接任務賺零花錢。
“之前答應你的,兩次任務把八百萬債務還請,可能……要食言了。”海膽頭少年對自己誇下的海口,有些難爲情地偏過頭。
藤岡春緋一怔,隨即暖暖一笑:“伏黑同學,你完全不用對此愧疚。你願意伸出援手,我已經感激不盡。”
“還有一個消息就是,我將五百萬還給男公關部的時候,環學長爲他們擅自跟蹤我道了歉,並將我的債務取消了。”
伏黑惠有些意外。
男公關部的這羣富二代在危險的咒靈領域內表現得還不錯,沉穩冷靜,聽指揮、不亂來,讓伏黑惠對他們有點刮目相看。
好像豪門子弟也不全是糟糕的傢伙。
此處應某禪院嫡子。
伏黑惠點點頭:“無債一身輕,恭喜你。”
藤岡春緋:“還是多虧了伏黑同學的幫忙啊。”
兩人相視一笑。
“發現目標。”
一個平直無波的聲音在兩人身側想起,扭頭一看,是常陸院雙子,和向來形影不離的埴之冢光邦和銛之冢崇。
四人都是一副黑西裝墨鏡的裝扮,酷得不行。
話音落下,雙子一左一右夾住伏黑惠,銛之冢崇從腋下托起藤岡春緋。
趴在銛之冢崇肩頭的埴之冢光邦,大喊一聲:“boss有請,請跟我們走一趟!”
然後四人夾帶着兩個一頭問號的,飛快地從教室跑走了。
推開那扇歐式雕花大門,這次不再是滿天飄飛的玫瑰花瓣,取而代之的是寂寥的月光,略帶哀傷的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