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沒被扣吧?”
“已經抓走了。”
“啊…”雪稚嘆了口氣:“以後要遵紀守法,不能違法亂紀。”
“嗯。”
宗湛乖乖承認錯誤,但依舊不肯擡頭。
他沒辦法原諒自己:“我到程公館之後,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就去找你的,但是我沒有,我覺得有點生氣,就去找程勝撒氣,如果我到那之後立刻就去找你,你就不會這麼疼了。”
他從小到大奉行的原則都是有仇當場就報,至於人質什麼的,那是報完仇之後才需要考慮的東西。
十幾歲的時候,宗瑤外出考察,路上車胎被人扎掉,車整個側翻進山溝,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救她,他火速查了幕後黑手,然後帶人把幕後黑手一網打盡,等想起來去救姑姑的時候,她已經自己從溝裏爬出來,搭老鄉的車去鎮上醫院了。
宗澤呼吸道不好,總是哮喘,有一次犯病,準備好的噴霧卻不起作用,他當時就在旁邊,四個小時內把生產廠家和經銷商全都敲打了個遍,安排好開庭日期後,回到家卻看見宗澤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後來去醫院搶救了倆小時。
在他的世界裏,報仇永遠都是第一位,就像他每天清晨走的時候永遠不會告訴雪稚他要去幹什麼一樣,他每次報仇前也不會思考是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宗湛脊背彎着,輕輕顫抖着說着話:“姑姑和小叔從來不怪我,爸媽會罵我不知輕重,但罵完一句沒有第二句,我從小到大都活的太自在,我不會爲別人考慮。”
他聲音哽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下的那些事你無法接受,姐姐,你會放棄我嗎?”
就像今天一樣,他爲了自己痛快,把她置於危險境地不聞不問,就像五年前,他爲了得償所願,把神志不清的她按到牀上……
“你如果生氣,能不能夠提前告訴我?我改,我會改的。”
他很少反思自己,因爲沒必要,他在乎的人不會在乎這些細節,他不在乎的人他沒必要反思,可是現在……他不想雪稚接受他之後立刻就發現他是一個那麼卑劣的小人。
“宗湛。”
雪稚心裏酸酸的,宗湛爲她做的那些事,她已經十分滿足,之前沒有的得到過的愛和關注,宗湛都給她了,她沒什麼不滿意的。
而且宗湛之前都不會主動告訴她他的行蹤,後來她提了一嘴,他立馬就改了。
她相信宗湛心裏有她,也不願意因爲談戀愛,就抹去他之前的所有習慣秉性。
她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被關在小木屋裏的時候,我還在自責,因爲我輕信他人,給你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那時候我的心情和你現在的心情大概是一樣的,怕自己做的不夠好,讓對方不高興,但這很正常,是因爲心裏掛念着彼此,所以才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宗湛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你怪我嗎?”
“那你怪我給你惹麻煩嗎?”雪稚反問。
“你怎麼這麼愛哭?”雪稚笑了,“比我還愛哭。”
宗湛癟了癟嘴,“我媽說男人哭的時候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同情。”
“……”
好誠實一孩子。
雪稚抹去他的淚珠,哄孩子似得摟着晃了兩下:“好了,別哭了,去給老彭打電話讓他給我帶條褲子來。”
她被送到醫院之後,還沒有做詳細的檢查就醒了,小腹雖然還有些脹痛,但沒什麼大事,便讓人把檢查什麼的都推掉。
如果不是宗湛堅持,她連醫院都不想呆。
老彭回到酒店的時候臉上還帶有心有餘悸,拿着褲子進電梯的時候,沒想到竟然碰見了周舒然。
他主動打了個招呼,周舒然微微點頭算是回禮,在他身側看了幾眼,問:“宋小姐沒跟你在一起嗎?”
老彭搖頭道:“在醫院呢,我回來給她拿褲子。”
“醫院?她怎麼了?”
“不小心疼暈過去,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周舒然眉頭皺起,“痛經?”
老彭想了一下,緩緩點頭:“是這樣,但是你不要告訴別人她痛經,現在外面傳的都是她流產了。”
他從醫院出來之前還沒囑咐過,如果有人問起,那就一問三不知。
但周舒然是知道宋大姐痛經的,她不是還特意找他問了嗎?
所以老彭也沒瞞着,模棱兩可道:“你知道的,她身體素質很一般的。”
“唔。”周舒然蹙緊眉頭,沒再說話。
電梯到達一樓,老彭告完別後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周舒然在後面走了幾步,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叫她不要喫西瓜。”
“西瓜?”老彭腳步一頓,沒多想,隨口道:“她從來不喫西瓜。”
上次他喝完酒回來,在路邊買了一個大西瓜,原以爲她愛喫水果,肯定也愛喫西瓜,沒想到她竟然胡說八道說她西瓜過敏。
不想喫就不喫,扯什麼西瓜過敏?
老彭搖搖頭,拿着褲子走了。
周舒然孤零零站在酒店大廳,面色冷然,眼神卻混混沌沌,不只看往何處。
雪稚也從不喫西瓜,她對西瓜心理性過敏,覺得像人的腦袋。
深吸一口氣,那晚神祕人的話語縈繞在耳邊,讓他本就繁雜的大腦愈發混亂。
又站了一會兒,直到酒店工作人員都奇怪的望過來,周舒然才擡起腳邁向門外。
他查不到那個混混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混混爲什麼會被抓,更不知道是誰在抓混混。
但是他覺得這個混混一定和雪稚當年被陷害的事情有關。
神祕人告訴他宋虞有可能就是雪稚,他不相信,但今天的試探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不喫西瓜的人很多,但這件事放到宋虞身上,就很值得懷疑。
周舒然坐上出租車,面色平靜而坦然:“去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