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湛示意周賀閉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揉捏着。
“別擔心,念念很聽你的話,一會兒到了之後你哄着他吃藥打針,這麼多專家在,他不會有事的。”
雪稚默了默,突然問:“他平時很乖的,而且非常聽傅雲疏的話,怎麼這次突然就拒絕治療了?”
宗湛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她一提醒,也覺出了不對,傅爲念自小體弱,喫的藥打的針比他喫的飯還多,按道理講早就該習慣了,如果沒有人從中作梗,他不會這麼牴觸治療。
“可能是被人蠱惑了吧。”他也不確定,“小孩子嘛,最容易被騙了。”
“可是誰會去騙他呢?他住在梨花小築,平時不出門,周圍也沒有別人。”
“傅暖吧。”
宗湛也是隨口一說,說完了又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
他扭頭看向周賀,“傅暖最近什麼動向?”
周賀道:“還算老實,不過前幾天綁了一個小姑娘,帶走問了很長時間的話,那姑娘和宋小姐關係還不錯,叫錢苗苗。”
“錢苗苗?”雪稚回想起之前念念說有個阿姨來找傅雲疏,當時她就猜測那人是錢苗苗,而傅暖抓錢苗苗,大概也是爲了警告她,不准她再要挾傅雲疏吧。
車子飛速奔馳,雪稚實在緊張,不停的沒話找話,找了一圈兒,實在無話可說,就問宗湛:“你剛在程公館鬧了一場,程見曜怎麼還肯把人借給你?”
宗湛道:“他又不佔理,這些人就當是賠禮道歉,他比他爹媽識相多了,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再得罪我。”
“他爸爸也同意?”
“不同意能怎麼辦?這兩個老東西一直把兒子當狗,沒想到狗也有長出獠牙變成狼的一天,他們攔不住的。”
說起程見曜,宗湛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話。
程見曜和宋雪攸之間的關係讓他警鈴大作,他不願意再讓雪稚和程見曜接觸。
雪稚雖然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麼主意,但也沒多想。
她對程見曜的警惕心也不弱。
到達醫院之前的一小段路,宗湛特意下車去把程見曜送過來的專家們提點了一番。
大家上午才經歷了他的殘暴,有人現在也沒緩過神來,哪裏敢得罪他,紛紛點頭說好。
不過他們識相,傅雲疏卻未必。
到達醫院之後,雪稚一眼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鄭明,她下車跑過去,急切的問:“念念怎麼樣了?”
鄭明面色嚴肅:“念念不肯吃藥也不肯讓護士扎保留針,這次對於治療的牴觸極爲強烈,宋姐,傅總的意思是你先把念念哄好,等他情緒穩定些,再進行下一步治療。”
雪稚現在哪裏還能聽到別的話,一邊小跑着往裏走,一邊繼續問:“我是問他的病情現在如何?”
“連續高燒,肺部感染,暈厥引發過一次休克,情況很不樂觀。”
聽到這些壞消息,雪稚抿緊嘴脣不再追問,進了住院部直接消毒,連面容憔悴的傅雲疏都沒有看一眼,直接衝到了念念身邊。
“他倒是會訴苦。”
傅雲疏輕輕笑了一下,隨後便轉身走向走廊外,“宗湛呢?”
鄭明道:“在樓下,他似乎帶了一支醫療團隊,傅總,要不要勸返?”
“不用,傅爲念死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呢?留着吧。”
孩子死了雪稚就不高興,雪稚不高興,宗湛就沒辦法高興。
傅雲疏輕蔑的聳起眉眼,心想這麼個雜種倒還真是有面子。
遠遠的看見樓下花園裏坐着的年輕男人,他面容漸冷,直至看不出一絲笑意。
傅雲疏走過去,不等宗湛開口,便與他在同一張椅子上坐下。
宗湛看笑了,“傅總真是不客氣。”
“咱們倆的關係,用不着客氣。”他點了根菸,象徵性的把煙盒往宗湛面前遞了遞,“來一根?”
宗湛搖頭:“她不喜歡煙味兒。”
“她喜歡。”只是不喜歡你罷了。
他之前抽再多的煙,也沒見她少往他跟前兒湊一次。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告訴宗湛,傅雲疏突出一口煙霧,淡淡道:“看來你們相處的不錯。”
“還行吧,比傅總好一點,畢竟我還能摸到人。”
宗湛毫不客氣的反問:“傅總這段時間跟兒子也相處的不錯,都進醫院來加深感情了。”
傅雲疏冷笑道:“你覺得我是用傅爲念的病逼她回來?”
“你也不是做不出來。”
“宗總多慮了。”孩子的病確實是個意外,他想讓雪稚回來的辦法有很多,沒必要選回報率最差的。
宗湛永遠不會明白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會積攢多少感情。
不過他有個疑問想問宗湛,
那就是:“前段日子林帆說宋虞沒了,什麼意思?宗總玩的夠大啊。”
“謠言。”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他們本就沒有多少話可以說,現在孩子病着,更不可能隨隨便便打起來。
過了一會兒,傅雲疏指間的香菸燃盡,他把菸頭彈進垃圾桶,緩緩道:“如果宋虞這段時間在榮城,那傅爲念的病不會拖成這麼厲害。”
“傅總在道德綁架嗎?”宗湛仰着頭看向四樓,據說傅爲念就在那裏。
傅雲疏道:“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罷了。”
“呵。”
孩子是雪稚親生的,血脈相連,哪怕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不算親近的‘姐姐’,但在她心裏,恐怕也會這麼想,如果她要是在,傅爲念確實會配合治療,他的病也確實不會拖成這樣。
可是憑什麼呢?
宗湛舔了舔牙尖兒,似乎是在調侃:“傅總自己的兒子還要靠別人來拯救,不覺得丟臉嗎?或者,如果有一天,這個你領養來的孩子不再依賴你,你怎麼辦?”
他不想得到答案,他只是在敘述。
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昨天今天,傅暖來看過傅爲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