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盯着那盞燈看了好久,直到後背傳來鈍痛,纔想明白自己沒有再次重生,沒有重生到哥哥還未失蹤之前。
她忍着疼坐起身,打量着屋裏的擺設。
原木色的傢俱和白色的窗簾,桌上的花瓶和牆上的壁畫都是她親手挑的。
就連窗前那顆只剩光桿樹枝的柿子樹,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這裏是哥哥和周舒然的祕密基地,他們給她留了一間房,但是不准她把這個地方說出去。
她在這裏,得到過最濃烈無私的愛和陪伴。
她……她爲什麼會在這裏?
雪稚僵了一下,心臟緩慢而有力的跳動着。
她只記得暈倒前面前停了一輛白色的SUV。
這時候,門把手輕輕轉動,發出一聲脆響。
雪稚怔怔望過去,周舒然疲憊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不意外是周舒然帶她來這裏,但她意外爲什麼周舒然會去那裏,爲什麼會帶她來這裏。
這明明是宋雪攸宋雪稚和周舒然三個人的祕密基地。
她呆呆的望着他走過來,然後伸出手覆在她腦門兒上,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確定她已經退燒之後,就安靜的低下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過了好半晌,雪稚才從一片恍惚中回過神來,輕聲問他:“周醫生,我怎麼會在這裏?”
周舒然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極快的低下了頭,似乎不怎麼敢看她。
“我路過醫院的時候看見你被一輛救護車強拉上車,沒有多想就跟了上去,但是後來那輛車鑽進小巷子裏,我就找不到了。”
他知道這不是偶然,也知道宗湛和傅雲疏立刻就派人追了上去,所以沒有報警,只是跟在後面,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原本我想着跟不上就不跟了,但是後來看了眼地圖,覺得他們大概想把你往郊區帶,我不放心,就自己找路尋了過去,運氣好,在雪地裏碰見了你。”
他其實是去偷偷看念念的,誰曾想碰上了這樣的事。
把她帶來這裏,也是鬼迷心竅,被神祕人說得多了,也跟着異想天開,覺得她也許真的是雪稚也說不定呢?
他簡單解釋一遍,之後就起身,“我燉了湯,給你盛一碗。”
說罷,他關門出去,從始至終都沒有擡起頭。
雪稚呆呆的在牀上坐着,愣了好半天,低頭一看,發現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士T恤。
房間裏空調打得高,並不冷,她失神的望着T恤上的圖案,心想周舒然竟然都捨得把哥哥的衣服拿出來給她穿,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之前在酒店,他也叫過她一聲‘雪稚’。
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換衣服,很不禮貌,哪怕周舒然是醫生,也不該這樣直白。
所以他真的認出她來了?
周舒然和哥哥關係極好,她後來加入這個密不可破的小團體之後,周舒然對她也極好,甚至給她洗過沾血的內褲。
他比哥哥還像是一個哥哥。
雪稚的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她一直認爲她要開始新的人生,所以不想和過去產生瓜葛,她沒有去看叔伯一眼,沒有想過要告訴周舒然她的真實身份,她自私的想要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周舒然明明是和她那樣親近的一個人,她爲什麼要瞞着他?
可是告訴他,說她又活了,他會信嗎?
不說,他們還能做個不那麼親密的朋友,說了,也許就徹底不能再見面。
雪稚陷入深深地矛盾,生死,倫理,這些都是跨不過去的坎,她不能冒險。
另一邊,周舒然收到了一條周賀的信息。
周賀問他在哪裏,問他宋虞在哪裏。
他對自己這麼快就被查到一點也不驚訝,但他不想就這麼把疑似雪稚的人送出去,繼續遭受迫害。
只要他不說,他們就別想找到她。
思索一會兒,他回道:“宋虞在我這裏,已經接受了妥當的治療,請你們不用擔心。”
意思就是不會說出地址,也不會讓她回去。
收到這樣的答覆,周賀先是懵了一下,隨後才報告給宗湛。
出乎意料,宗湛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也沒有執着的要去找她。
“周舒然不會害她。”
他疲憊的走向車內,癱在座椅上,伸手要周賀的手機,“給他打電話,讓宋虞跟我說幾句話。”
周賀心想周舒然剛纔的反應那麼冷硬,大概不會允許他們通話,
雖然他也不知道周舒然哪裏來的勇氣把人藏起來,但還是盡職盡責的撥通了號碼。
不出意外,被掛斷了。
“他不接。”周賀道。
宗湛閉上了眼睛,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那就算了。”
他現在不敢去面對雪稚,所以暫時的分開對他來言是件好事。
周舒然把燉好的湯端給雪稚,之後就回到客廳,找醫院之前的同事打聽消息,當時事情發生的太急,他只來得及看一眼念念,發現他被醫生抱走之後,才放下心去追那輛救護車。
他很擔心念念,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到驚嚇。
結果同事們的反饋卻比他預料中要猛烈的多。
“急救的同事們傍晚的時候接了三個病號,一個比一個慘,我也是偶然間看見小孩兒那間病房傳出哭聲才知道,其中有一個是傅氏的那個總裁,就是小孩爸爸,傅雲疏。”
周舒然一瞬間心臟就揪緊了:“孩子怎麼樣?”
“孩子?孩子很傷心啊,被帶走的那個是他很喜歡的姐姐,結果晚上爸爸又人事不省,不過他的醫生有在盡力瞞着,暫時沒有什麼大問題,剛纔還來了一個男的,好像是被抓走的那個女人的男朋友的祕書還是什麼,給小孩兒買了好多玩具,哄着睡下了。”
他說的拗口,但周舒然一聽就明白是周賀。
他稍微放下心來,又問:“那剩下的兩個人呢?”
“剩下的…不知道了,一男一女,傷的都挺重,不過這麼重的傷也沒有驚動警察,好像是施暴者一方來了什麼大人物把事情壓下去了,哎呀,現在醫院亂成一鍋粥了,不跟你說了,今晚我夜班,我得幫忙去拿個血袋。”
“嗯。”
掛斷電話,周舒然皺起眉頭思索着,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