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爲了方便與穀雨聯繫，蕭衡倒是留了個人在外頭。
這會兒，穀雨便趁着葉明沁還沒出來，避過門房和小廝，悄悄出了府。
白露這兩日因爲葉明沁的態度，對穀雨格外留心了幾分，這會兒見她悄悄出府，便跟了上去，直到見她進了一處二進的宅子裏，這才滿心沉重地回來。
“姑娘……”白露紅着眼，對着葉明沁，心中羞愧無比。
葉明沁正要派人去找她，見她回來了，卻是失魂落魄的，不禁驚了下，“白露，你這是怎麼了？”
白露張了張嘴，望着姑娘那雙擔憂的眸子，心中越發羞愧，“撲通”一聲，朝她跪了下來，“姑娘，奴婢去跟了穀雨一路，發現她進了一處二進的宅子，穀雨定是生了二心，被人利用了！”
原來是爲了這事。
葉明沁本沒打算讓白露過早地看清穀雨真面目，畢竟白露心善，又嫉惡如仇，容易打草驚蛇。
如今，白露認爲穀雨是叛主，她也不必去解釋什麼。
“你既發現了，往後便別什麼話都同她說，多提防着她，但也別太冷着她了，留着她還有些用處，”葉明沁“嗯”一聲，面容極淡地叮囑，“白露，我知道你忍不了，可眼下葉家危難，你忍不了也得忍得了。”
“否則，葉家全族都會被葬送，你縱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掉的，記好了。”
唰！
白露聽得心下一驚，聯想起這幾日姑娘的改變和發生的事，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莫不是，葉家真的出了什麼危難，且還和穀雨有關？
想罷，白露再不敢任性行事，朝葉明沁重重應下，“姑娘放心，奴婢絕不會任性妄爲！”
叮囑過，葉明沁便朝她招招手，在她耳邊吩咐，“一會兒你找幾個地痞，多給點銀子，讓他們四處傳揚，就說葉家因佈施，已散盡錢財，可如今大雪未停，受災百姓也越來越多。”
“葉家願意將良田和鋪面賣出，以換米麪和帳篷、炭火，救濟更多的難民。”
“啊？”
白露聽得懵懵的，目露困惑地看着她，“可是姑娘，若真有商人登門來買，那咱們當真要將良田和鋪面賣出？”
葉家能行善百餘年，全靠的那些良田和鋪面支撐，一旦賣了，葉家將來還如何支撐？
“賣！”
葉明沁眉宇間透着堅決，並未在說笑，見白露皺起了眉頭，便笑了笑，“白露，葉家寧肯將良田和鋪面賣了，也要救濟那些難民，天下人會如何想？”
“天下人會認爲，葉家是大善之家，”白露如實回答，可還是不解，“可是，葉家本就是大善之家，姑娘這般……並沒什麼好處。”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葉明沁卻微微笑笑，並未解釋。
平日裏的行善積德，和家財散盡也要行善相比，算不了什麼。
她要的，是天下難民心中，只有葉家！
白露雖不解，但更願意相信姑娘，立刻應下，辦去了。
……
穀雨從宅子裏出來後不久，那人便立刻進宮稟報了。
可當蕭衡聽了那人轉述的後，卻只皺皺眉，“容淮不過是個紈絝子弟，葉家除非瞎了眼，否則絕不會擇他爲婿，沒什麼可擔心的。”
這樣的人，還不值得成爲他的對手。
“奴才也覺得是穀雨小題大做了，”一旁的內侍點頭附和，邊替他研墨邊說着，“不過，昨日壞了郭世子好事的人，居然會是顧知新那紈絝，殿下覺得，顧知新會不會是知道了什麼？”
蕭衡提筆練着字，聽到內侍這句，筆頓了頓，卻搖了頭，“比起容淮，顧知新更像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想來，昨日之事，只是湊巧，畢竟郭平崢和顧知新一向不和。”
可說完，蕭衡卻將寫好的字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子裏，“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顧知新前腳幫了葉明沁，容淮後腳便去了相府，說不得，容淮還真是惦記上了葉明沁。”
紈絝嘛，除了貪玩圖樂，便就是喜好美人兒了。
葉明沁才名在外，以至於讓人忽略了，她是個驚豔絕倫的美人兒。
“那，殿下可要警告警告容淮？”內侍聽了，斟酌提議。
“不必。”
蕭衡全然沒將容淮放在心上，反而笑笑，“任由容淮接近她，必要的時候，助容淮一親芳澤也未嘗不可。”
內侍張了張嘴，不大理解殿下的意思，殿下這不等於是……將葉明沁送給容淮麼？
“季珣，你說，若是在容淮毀了她清譽時，我替她掃尾，並表示不嫌棄她、加倍珍重她，她會不會對我更死心塌地？”蕭衡笑笑，又拿了一張宣紙練字。
喚作“季珣”的內侍聽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立刻就睜大了，冒出精光來，跟着笑了，“殿下英明。”
是個人都愛聽他人拍自己馬屁，蕭衡心情愉悅，寫了一頁紙後，吩咐一句，“不過河中那邊，你要讓人催一催了，那幾個參與了進來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還有，河中決堤的消息，明日放出去，葉書遠……也可以抓回來了。”
葉書遠便是葉相。
說起了正事，季珣神色立刻鄭重起來，應下快步離開。
蕭衡則在他走後，擡起了頭，那雙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眸子裏，此刻正透着森森寒霜。
葉家人搶走了她，卻又不珍惜她，那就……覆滅吧！
……
次日，天還沒大亮時，京都城內便到處都忙碌了起來。
相府門前更是門庭若市，若非昨夜葉明沁派白露挨個說明過，這會兒都該懵逼了。
一個個的商戶掌櫃，竟親自攜米麪、帳篷和炭火來登門，爲的卻是將東西送給葉家，好爲雪災盡上一份心。
“這……”蕭氏身爲相府主母，在面對滿堂的商戶時，也有些震驚，但很快就調整過來，命人將所有東西都收下。
不過，葉家從不刮民脂民膏，收下的東西，也都照市價，拿良田和鋪面抵扣了。
一時間，“葉家寧肯拿良田和鋪面抵扣，也要換取米麪帳篷炭火，救濟災民”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可另一邊，“河中決堤，致近萬黎民喪生”的消息，也快馬加鞭地於次日傳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