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以前和這個張力沒說過話，他站在門口喊她過去，她還挺意外的。八成是真的有什麼事兒要通知她吧！
她快步走到門口問他，“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情？”
張力說道：“我在村口遇見你們家親戚了，一大幫人，他讓我告訴你們僱一輛拖拉機去接他們。”
“我們家親戚？”顧安然一臉茫然。張力說的應該是莫家的親戚吧？會是誰？一大幫人？還要他們找拖拉機去接？
“沒錯，人家找的就是青峯村老莫家。咱們村就你們一戶姓莫，不是你們又能是誰？”張力坐上車子甩頭，“莫北媳婦，信兒我給你捎到了啊，我還得去鎮上打零工呢，我先走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害，小事小事。我是村裏的勞模，我最喜歡幫村裏人忙。”
不管怎麼說，張力是專門來給她送信兒的，她得說兩句好話。
“樂於助人，是個好品德。”誇他的時候顧安然還不瞭解張力這個人，他除了幹活是一把好手之外，嘴快也是真的。
張力騎上車子走了，這一路上逢人就停下來撇嘴說上兩句，“唉你們可別不信，這老莫家啊，爲了找到這個磊磊真是大傷元氣啊。莫北不但沒錢了，還沒工作了，你們瞅瞅他媳婦餓的皮包骨頭那樣，我剛看見她了哎，穿着髒兮兮的男款的棉襖，嘖嘖，真是可憐。”
“他們怎麼會沒錢呢？”村民中總有不認同的說法，“他們去城裏之前賣地黃可沒少賺錢。莫北媳婦前一段時間不是還帶人回來包山來了嗎？”
“你們不懂！”張力把自行車立在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報紙，指着上面磊磊的尋人啓事給大家說，“你們知道在報紙上登這一次尋人啓事多少錢嗎？你們又知道在電視上登一次尋人啓事多少錢嗎？說出來價格嚇死你們！”
張力神情誇張的戳着報紙，“找磊磊的尋人啓事，無論是報紙還是電視上，每天都不間斷，這得多少錢？錢包再鼓也給花扁了啊！更何況咱們都是沒什麼家底的村裏人，你們動腦子想一想，莫北就算再有錢，他能有多少錢？”
“也是，”村民的思想開始倒向張力，“叫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事兒蹊蹺。莫北媳婦要是真的有包山做生意那本事，莫北還用去藥廠上班？”
“可能莫北媳婦就是做箇中間介紹人，介紹需要包山的人過來包山，她從中賺取一個介紹費。”
“誒，很有可能，所以那介紹費都用來給莫磊那孩子發尋人啓事了。孩子是找到了，錢也花光了。現在他麼兩口子走投無路又回來種地了。”
“嗯，就是這麼回事！”張力舒心的點頭。他心裏就是這麼認爲的，也要讓全村的人都這麼認爲。
他是村裏的勞模，是村裏年輕一輩第一個買的起自行車的，他怎麼會承認別人比他賺錢多？
王淑貞拿着從供銷社買的一塊桂皮往家裏走，剛剛聽見村長用喇叭表揚她，她心裏舒暢。長這麼大，這還是頭一次被表揚。
她間接的把錢退回到了劉玉芬那本意是擔心劉玉芬一家三口買不起可以抗寒的厚棉被，萬一真的被凍個好歹，她於心不忍。沒想到卻成了村長口中的愛心人士，是獻愛心捐款活動的先進帶動者。
“誰們啊？”顧安然追問。
父母都不在了，這個世界上若是還有什麼人可以讓她成爲親戚的，就只有那個離家出走了多年的哥哥了！
王淑貞對顧安然說，“可能是我哥哥一家。不過我們都好多年沒聯繫了。以前我們都還沒結婚的時候，他偷偷拿了家裏的糧食出去賭，把僅有的一點糧食都輸光了，差點兒害的我們一家人全都餓死。”
“幸虧當時的鄰居都來接濟我們，給我們一口玉米粥喝，才保住了這條命。那次我哥就被我爸爸打跑了就再沒回來過。再後來過了幾年，收到過他寄回家的一封信，信中說他在別的城市紮根了，也結婚生子了，叫我們不用牽掛他，他過的很好。”
婆婆從來沒說過她還有一個親哥哥。她也從未從莫北的口中聽說一二。看起來真的是太長時間不聯繫，都習慣了這種互不打擾的生活了。
“既然來的親戚可能是我們的舅舅，那咱們就先找車去接吧，有什麼疑問等把人接過來再問具體情況。”
“行，”王淑貞把桂皮交給顧安然，“你在家陪磊磊吧，我去村大隊借拖拉機接人去。”
等莫北提着從鎮上帶回來的新衣服時他都傻眼了，差點兒以爲自己進錯了家門口。
家裏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而且屋裏到處都是裝着行李和被褥的蛇皮袋子。
坐在上座上的男人看到莫北時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問他，“你是家裏的老幾啊？你叫什麼？”
兩個從未見過的小男孩在屋裏跑來跑去，兩人拿莫北當成牆，圍着他轉圈跑，一邊跑一邊叫，吵的莫北心情煩躁，根本沒聽那男人問的是什麼，更沒有心情回答。
他剛要反過來詢問對方是什麼人時，顧安然挑簾走了進來，她手裏還提着家裏最大的一個陶瓷水壺，裏面裝了滿滿的開水。
本身就虛弱，又擔心裏面的開水燙到自己。她需得讓茶壺和自己的身體保持一點距離，這樣拎着就挺喫力。
“來來來，剛燒開的熱水，喝點兒熱水暖暖身子。”顧安然喫力的提着茶壺進來，嘴裏還喊着，再看這羣人，坐的穩穩當當的，有幾個人還悠閒的嗑着瓜子，沒人上前去幫顧安然提茶壺。
莫北看見媳婦這樣，他馬上把手裏的包裹放在一邊，跑過來接過她手裏的大茶壺，將茶壺往桌子上一放，拉着她就去了院裏。
“怎麼回事？這些都是什麼人？你身體還沒養好，你怎麼還伺候起人來了？還拿這麼大的茶壺！誰讓你幹這活的？媽呢？莫文呢？”
顧安然抹了下額頭的細汗，“他們都在廚房忙着準備飯菜呢！連磊磊都幫忙摘菜去了，這麼多人，進門就喊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