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乃是青離城名列前茅的商賈之家,宅邸自然位於城中最繁華的地帶。

    寬闊的紅漆木門上整齊的釘着拳頭大小的門釘,兩尊威武霸氣的石獅子屹立在門口,兢兢業業鎮守家宅,門口的護衛見小姐回來,整齊劃一的問好,氣勢如虹。

    非梧驚訝的張大了嘴,站在氣派的陳府大門前,儼然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

    她喫驚的模樣逗得陳妍又忍不住嫣然一笑,“梧桐姑娘,這便是陳府了,這幾日,姑娘和公子便在這住下吧,放心,大哥很好相處的。”

    “好啊好啊!”非梧邊迴應邊探頭到處看着。

    鳳非池都想拿塊破布給她嘴堵上,連忙謙和一笑,朝陳妍拱了拱手,“那就叨擾貴府了。”

    翠兒忍不住朝非梧翻了個大白眼,真是一個沒腦子的蠢女人,爲何分明是師出同門,她卻連她師兄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呢。

    由着陳妍帶路,師兄妹兩人跟着進了陳府的大門。

    走了沒幾步,非梧指着影壁邊一個工藝簡陋的陶罐問道:“陳姑娘,這陶罐是做什麼用的?”

    順着她的手指,幾人的視線先後落在陶罐上,就是一個尋常的土陶,裏面盛着半罐水,可能是放置的時間有些久遠,水面還漂浮着不知名的藻類。

    陳妍笑了笑,“雨天影壁檐角有雨水滴落,青離城常年多雨,經年累月之下恐怕會滴穿地板,用器物接住雨水會好些。”

    視線向上,陶罐的正上方果然有一處細小的出水點。

    “這陶罐可是我們小姐親自擺放的,我們小姐可細心了呢。”哪像你這個蠢女人,粗枝大葉的,連我家小姐的頭髮絲都比不上。

    翠兒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翠兒。”陳妍俏臉一紅,嬌嗔的喚了小丫鬟一聲。

    不等幾人繼續前往前廳,花繁樹錦的院子裏就傳來了一道爽朗的男聲,“妍兒回來了?”

    很快,一個身着青色錦袍的男子從院子中走了出來。

    男子身形高大,玉樹臨風,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

    見到與小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俏麗可人的姑娘和一位氣質不凡的公子,陳肅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的笑意更甚,“有客人來了?小妹,這兩位是?”

    陳妍將剛纔在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陳肅臉色一沉,“這個趙海,看來是對拍賣復元丹一事懷恨在心,對付不了我,便將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了。”

    陳妍連忙上前抱住了大哥的手臂,安撫着說道:

    “大哥放心,妍兒沒事。”

    非梧和鳳非池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這兄妹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現在府裏有客人,陳肅自知不是追究的時候,趙海那邊,他自然會討個說法。

    陳肅臉上的陰鷙褪去,朝非梧和鳳非池拱了拱手,道:

    “風遲公子、梧桐姑娘,在下陳肅,多謝兩位出手救了小妹,你們的事情我也聽小妹說了,快快裏面請。”

    說完,他側過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鳳非池還想客套兩句,就被嘴裏唸叨着“盛情難卻啊師兄!”的非梧拉着往陳府的前廳走去。

    入夜,非梧躺在寬敞舒適的雕花大牀上,這還是她穿越之後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夜,今日發生的一切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中回放。

    隔壁房中,鳳非池盤腿坐在塌上,肩上的傷在復元丹的作用下已經癒合了七八分。

    他一遍又一遍的運轉着體內的玄氣,林老的一席話讓他感悟頗深,足以支持他圓融的踏入築基境。

    如今他和師妹背後沒有任何勢力的支持,想要保全自身就必須要擁有足夠的實力。鳳非池做好了今夜就突破到築基境的打算。

    夜色漸濃,除了街口巷弄裏隱隱約約傳來的打更聲,萬籟俱寂。

    陳府一扇華麗的房門微微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掃視四周,確認四下無人後,一個穿着丫鬟服的小姑娘從房間走出來,她的手中拿着一個梨花木托盤,上面放着一個華美的金鑲玉茶盞。

    丫鬟的眼神空洞,腳步卻極輕,像一隻在暗夜中行走的狸花貓,神不知,鬼不覺。

    丫鬟的腳步在另一扇精美的房門前停了下來,再次四下張望了一番,騰出一隻手在門上三快一慢,有規律的敲擊着。

    房門打開,裏面很快伸出一隻修長的手,端起托盤中的茶盞,又縮了回去。

    茶盞剛離開托盤,丫鬟的身體就脫了力,像一灘爛泥般伏倒在地。

    門內傳出急促而貪婪的吞嚥聲,就像一隻在黑夜中啃食着生肉的猛獸。

    不多時,門後吞嚥的聲音戛然而止。

    非梧坐在對面的屋頂上,將這扇房門前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扇房門後,那隻手的主人還站在原地,他在調息,同時也在滿足的低笑。

    “築基……”非梧喃喃念出屬於雲玄大陸的術語。

    她現在還不會區分武者的境界,但是她可以用鳳非池作爲參照。

    鳳非池是練氣後期巔峯,壓制了三個月的境界,可以稱得上是練氣境內無敵,甚至連一些築基前期的武者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體內的玄氣波動比鳳非池還要強的,必定是築基境往上。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縱使非梧見慣了殺伐,都忍不住凜神眯起了眼睛。

    房門從裏面被打開,那張白天還和善可親的臉此時像是地獄之中爬出的冷麪惡魔,眼底一片猩紅之色,眼瞳機械的在院子裏掃了一眼,最終緩緩下移,落到昏迷在地的丫鬟身上。

    一手抓起丫鬟的脖頸,鷹爪般的手指刺透了她的皮肉,深深沒入她頸間的大動脈。

    那個丫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

    兇手閉着眼,臉上露出一種極致享受的表情,嗓間還傳出低啞的怪笑。

    約莫一刻鐘後,兇手看着那具已然乾癟的屍體,皺了皺眉,喃喃自語,“不夠,還不夠。”

    轉身,回了房。

    門合上,夜再次陷入了死寂。

    非梧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看來她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遠遠不夠。

    原來雲玄大陸上的武技除了直來直去的拳腳功夫,還有吸食人血以壯大自身這麼陰毒的存在。

    “陳家,哼。”

    她的聲音飄飄渺渺的消散在了夜空裏,就像陳府這座高門宅邸裏的祕密,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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