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侍衛轉告羅笛成爲代理城主時,分明提到過歐陽卓要在半年之後纔會回到陽海城。
如今時間才過了一個月,歐陽卓回來了不說,還帶着人來歸元客棧欲捉拿他們。
非梧轉頭看向半個身子嵌在櫃檯中的歐陽卓,眸子危險的眯起,緩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大堂中的侍衛親眼看到城主大人被織影一招制服,一個個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金丹武者尚不能抗住織影的一擊,他們這些人就更難以與之抗衡了。
正因爲他們心下畏懼,在見到非梧朝歐陽卓靠近之時,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制止。
非梧的腳步在歐陽卓的面前停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宛如死狗般的男人。
“說吧,爲什麼要抓我?”
她的話語中不帶一絲溫度,歐陽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你涉嫌勾結城主府侍衛,按律該押入大牢好好審問。”他強撐出鎮定,說話間嘴角不時溢出血沫。
聞言,非梧冷笑一聲,當初前往文舟山時,可是他親自下令讓羅笛帶人跟着的。
要說勾結城主府,最該論罪的不應該是他歐陽卓嗎。
話音落下之後,歐陽卓從櫃檯中掙扎出來,警惕的看了一眼尚停留在麗娘身邊的織影。
他並沒有不知好歹的再次對非梧出手,而是倨傲的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吐出一口濃稠的血沫,不懷好意的看着非梧,“怎麼,想殺我?”
他湊到非梧的身邊,陰惻惻的繼續開口道:“你不妨猜猜,我若死了,會有多少人爲我陪葬?說起來,都是你的熟人。
“羅笛、連清、連川,還有落星閣的那兩位公子。”
非梧側過頭,清晰的看到歐陽卓的臉上掛着猙獰的笑容。
從他說出連老城主的名字時,非梧心頭就是一跳,打量歐陽卓的眼神也變得深沉了不少。
首次見到歐陽卓之時,他所表現出來的對連川的尊敬是騙不了人的,可現在的歐陽卓卻在談笑間以連川的生死作爲與她談判的籌碼。
有古怪。
眼前的這個歐陽卓有些不對勁。
非梧淺淺一笑,“歐陽城主誤會了,我怎麼會想着要殺你呢,方纔不過是看你要對我出手,你也知道,我師姐的脾氣不太好。”
不遠處的織影挑了挑眉,她的脾氣向來不錯。
只聽非梧繼續說着,“所以有時出手難免失了分寸,還望歐陽城主不要見怪。”
歐陽卓的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對方纔發生的一切依舊心有餘悸。
畢竟也是一城之主,歐陽卓擺出架子,眯着眸子橫了她一眼。
聲音一如既往的帶着威嚴,“城主府不過是盤問你一些與羅笛有關的問題,你們若沒有謀反之嫌,本官自然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此時在非梧的眼中,歐陽卓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道貌岸然。
非梧半轉着身子看了一眼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大堂,嘴角的笑意越發寒冷。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漫不經心的問着,“對了,歐陽城主,聽說您一個月前曾動身趕赴皇城,怎麼,是半路又折返陽海城,還是壓根就沒出城?”
歐陽卓的神色中浮現了一絲迷茫,但很快就恢復了清明,冷哼道:“梧桐姑娘莫不是還在當我是羅笛?城主的行程向來不需要向其他人報備!”
有織影鎮守,且見非梧並沒有要逃離的跡象,歐陽卓壓下心中的不耐,靜靜在大堂中等待着她再度下樓。
客棧中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瀰漫着化不開的血腥味。
良久之後,樓梯上又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非梧嘖嘖兩聲,輕鬆的語氣像是在說着天氣不錯,“包括城主府的侍衛在內,一共死了五十三個人呢。”
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質疑,歐陽卓梗着脖子道:“那……那又如何,這些人包庇城主府嫌犯,死不足惜。”
“歐陽卓,爲了我這個無足輕重的疑犯,爲了憑空捏造的罪名,你謀害了這麼多條人命,”她的神色難得的認真,凌厲的目光看向歐陽卓,“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死?”
歐陽卓的臉色霎時間便拉了下來,“若不是你想畏罪潛逃,他們又何必無辜遭受此劫。梧桐,你纔是罪魁禍首……呃。”
話音未落,非梧的身影出現在歐陽卓的身前,一柄銀色的匕首徑直刺穿了他的右側肋骨。
匕首刺得極深,卻正好避開了要害之處。
非梧面無表情的抽出匕首,疑惑的問着,“畏罪潛逃?我這不是回來了?”
話音剛落,剛抽出來的匕首轉了九十度,再次刺入。
劇烈的疼痛讓歐陽卓想要一掌將面前之人擊退,卻駭然發現自己的四肢不知爲何已然麻木不已,連擡手的動作都變得十分困難。
非梧開始細數着他們這夥人這一個月來與羅笛往來的細節,每說一句,就會在歐陽卓的身上挑一個痛卻不致命的位置刺上一刀。
她的聲音乾淨輕靈,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此時此刻,就算一些侍衛有心上前阻止非梧,都會被織影強行鎮壓在原地。
偌大的大堂中,一時只剩下非梧清脆的說話聲、匕首穿透皮肉的摩擦聲、以及歐陽卓強忍着的痛吟聲。
“歐陽卓,我不管你這段時間見過什麼人,又聽過什麼話,也不管你爲什麼突然就瞎了心,但你是城主,你應該知道,殺了人就應該付出代價。”
她機械的重複着手上的動作,不久前意氣風發走進歸元客棧的歐陽卓現在全身上下已經被鮮血浸透。
非梧再次抽出匕首,仔仔細細的數着他身上的血洞,五十三刀,一刀都不能少。
她桀驁的開口道,“你不就是想抓我嘛,現在,罪名纔算充足。”
話音落,她站起身,走向胸前掛着三星紋飾,已然陷入呆滯的黑甲侍衛,在他的身邊停下,“還愣着幹嘛,帶我去牢房。”
地之隊總隊長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看着雙手沾滿了鮮血的非梧,一時沒反應過來。
非梧又補充了一句,“記得把我和羅笛關在一起。”
地之隊總隊長這纔回過神,心中發瘮,這個姑娘,也太張狂了,竟然還挑起了牢房。
像是想起了什麼,非梧轉過身看向織影,問:“你去嗎?”
織影:“……”
這種事情,大可不必呼朋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