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眼睛睜開了，又閉上，又睜開。側頭看倀鬼躺在柳樹下，梗嚥着哭聲，似乎有着滿腔的委屈。
喬渡生嚇唬程因，“再不睡，拿你喂老虎。”
“你可拉倒吧！還喂老虎。現在這個事情越來越複雜，我腦袋都快想炸了。”
喬渡生本身也不太需要睡覺。只是半閉着眼睛，閉目養神。見程因不老實，一手包住程因的眼睛拉在懷裏。
“吾今夜守着，不會有事的。”
程因嘴硬，“村長的事，小寡夫少管。”
“別想啦。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你說的倒輕巧，世界毀滅了，你拍拍屁股走人，留我一個人過活。話說，我那本小冊子你丟哪了？”
冊子?喬渡生想起，前些日子程因自己刻的那本小冊。“那不是什麼好東西，留着做甚”
《淮南子·本經》中記載：“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傳聞倉頡造字成功後，白日竟然下粟如雨，晚上聽到鬼哭魂嚎。倉頡造成了文字，可用來傳達心意、記載事情，自然值得慶賀。爲何要哭？
因有了文字，民智日開，民德日離，欺僞狡詐、爭奪殺戮由此而生，天下從此永無太平日子，連做鬼也不得安寧，所以鬼要哭。
程因登造一本記錄世間百鬼妖魔的書籍，因是他親身經歷，所遇所聞皆爲真實。從此世間陰陽不分，兩界間隔被打破，必定是要大亂的。
“做甚？我得把那個倀鬼畫下來。好歹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用我們人類自己的方式，對付一個自古走之的鬼。方法也被證實真實可行，有效。往後呢，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我的子子孫孫們，也能照着名冊，照着方法，斬妖除魔拯救世界。”
喬渡生被程因的話逗笑了，“你哪來的子孫？”
大晚上的，又開始扎心。程因不搭理喬渡生，自顧自地說到，“大家都是炎黃子孫，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兒子。”
“真有那麼一日，吾帶你走便是。”
喬渡生不能明白這個地方對於程因的意義，就像程因也不知道鏡竹海是個什麼地方，他也不想去。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跟你走。”
喬渡生倔不過程因，閉口不言。程因看似事事都好商量，心裏頭卻是一旦認定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性格。
兩人在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忽然感覺這個姿勢不太對勁啊！“你，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程因突然又不正經起來，“許你，囂張小寡夫夜襲村長。不許我老村長敲門送溫暖。”
“今日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但是你平時也常在本尊身上，坐來坐去，折騰來折騰去。”
什麼叫坐，還折騰來，大哥，紅口白牙誣賴人。在喬渡生嘴裏，程因都快成揩完油，擦擦嘴不負責的大渣男了。
“我，我什麼時候對你起過邪念。”
程因跟龐天瑞也經常搞點噁心人的，逗開心。“我們那個是兄弟，知道什麼叫兄弟不？你丫一看就是獨生子女。不懂我們人與人之間，男人跟男人之間的真友誼。”
喬渡生不答話，伸出食指停留在程因的臉頰上，“友誼？你跟龐天瑞會這樣？”
我的個媽呀。程因現在正躺在橋渡生懷裏，就這個姿勢，說這樣的話。程因再不要臉也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麼寫？
“謹慎點啊，阿生老哥。不要擦槍走火。這，這可不是什麼吉祥如意的地方？”
“天人合一，不必過於拘謹。”
呵，把打野戰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也只有喬渡生說的出來。程因退了退，捱得太近了，喬渡生能不能把持住，程因不知道。反正，程因看喬渡生白白嫩嫩的嬌軀，他忍不住。
“算命的說了，我是25歲生日前不能失身，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否則，我可是要賴上你的。
“嗯。”
程因拿喬渡生從回懟他，“哎呀，九天仙家不動情色。”
“動便是動了，逆心而爲，終究是痛苦。”
喬渡生並沒有隱藏內心真實的想法，心中卻是咯噔一下。瞭然，程因榮登上天地懲戒錄，其中一卷大概就是犯了誘情。與他這個九天仙家攀扯不清，勾得他這個仙家動了凡心。
心裏頭想着，嘴上勾出一抹淺淺的笑痕，似乎下了個主意。今夜，不妨把事辦了。
“手，老實點。”
直接將喬渡生的手拍開，程因可沒這個愛好。認真地說到，“我將來是要娶媳婦兒，恩恩愛愛，生兒育女，兒孫滿堂，天倫之樂，含笑而終。
“生兒育女，你自己已經做到了。”
“你肚子裏還有兩個娃娃，別忘了。”
這能叫娃娃嗎？一個吸人精氣，一個是喬渡生三滴心頭血所化。不過說真的，自從喬渡生放了三滴精血進去，好似沒有存在過似的。程因之前小心翼翼生怕被吸成人幹，現在活蹦亂跳，能喫能喝。算了算了。還是得感激他一下。
“別再往裏伸了啊！你這個人也太不講究了。你是不是跟龐天瑞學的？他不正經，你也跟着他胡，胡學，這是你一個天庭公務員能學的嗎？”
“你的廢話很多。”
我廢話多，能有你心思多。程因也是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喬渡生是想對他做什麼，八成是腎上腺素衝大腦，稀裏糊塗衝動了。只是程因自己在那兒裝糊塗。
呂洞賓三戲白牡丹，國外還有宙斯變牛拐跑歐羅巴。神仙嘛，風流一點也是正常。小說，電視劇裏頭，不也動不動就來個三生三世虐戀情深？老鐵樹開花一開就收不住了。還是得勸解勸解他。
“違背個人意願發生兩性關係，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到時候，我給你送棉被。”
喬渡生不懂程因的幽默，手指停在程因的心口，點了又點。
“是吾逾越了。”
手卻不肯放開，死死地將程因按在懷裏。叼住程因的脖頸，尖銳的牙齒刺穿皮膚，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痕，將自己的氣息留在程因的身上。這大概就是動物界的規矩。留下一個標記，從此以後這就是他的人。程因想逃也逃不了。
只是一切來的有些匆忙，不太適宜。喬渡生明白他跟程因還有很長一段艱難險路要走。
程因自己挑的火，還得自己負責滅。其實他完全沒有實戰經驗，要不然怎麼會是個老處男。故意裝作老練的樣子，想嚇退喬渡生。
“那個，阿生老哥啊，你要實在是有需求，兄弟麼互助互愛？我手上活還不錯。”
程因的腦子裏成天在想什麼東西。喬渡生搖搖頭，拉過被子，蓋住程因，“很晚了，睡覺。”
“害羞了？阿生老哥，臉皮滿薄的。我跟龐天瑞蓋一張被子，睡一張牀，一個碗喫飯，一個勺喝湯，有什麼的，都是兄弟。要不要我找他給你整點學習資料。”
手機剛要拿出來，龐天瑞是緊急聯繫人，程因一想，自己還跟他吵架，“不行，不行，我們兩冷戰。狗東西，爲了一個綠茶男，拋棄多年兄弟。”
喬渡生只肯定一件事：龐天瑞死定了！早晚，他要收拾了龐天瑞。賀謹丞能找上他，全是龐天瑞咎由自取。當下對程因說到，“雖能當朋友，卻不宜深交。”
深，深交。程因想歪了。這，這，這話說的，有點兒。“你上哪兒懂得這麼多？喬渡生，萬萬沒想到，你玩的也很開麼。”
喬渡生沒聽懂，不明所以。程因趴到喬渡生身上，笑嘻嘻地看着喬渡生，果然這顆老鐵樹沒開竅。大着膽子，將自己貼住喬渡生，嚇喬渡生，“程小爺日行一善，讓你摸個夠。”
喬渡生果真推開了他，程因旗開得勝，得意洋洋地朝喬渡生挑眉，小樣兒，跟他比臉皮厚。關公門前耍菜刀。
龐天瑞不是大事，可賀謹丞在邊上跟着，時刻打算給程因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喬渡生不忍程因飽受折磨，“跟着他走太近，會倒黴。”
“我已經很倒黴了，不差一個更倒黴的。我們倆加在一塊兒那就是黴豆腐，哈哈哈哈哈哈。”
腰間狠狠被掐了一把。
“嘶，疼！”
程因穿了件花花綠綠的夏威夷風襯衫，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解開鈕釦，查看被掐的地方。掐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在他的腰窩上，程因看不見。喬渡生乾脆不承認，“沒事，沒紅，你想多了。”
程因又皮起來，“阿生啊！你這是要謀殺村長啊！你老公不會就是這麼死的吧。啊！你個小寡夫心好毒。不過，村長我就喜歡刺激。”
貼得太近，喬渡生不用力，程因自己跌到喬渡生的胸口，“那個，要不先放開我？”
脖子上又被補了一口。
程因罵到，“你不當神仙，改當吸血鬼啊。不對，”程因嘴賤起來，沒個把門，“小寡夫有出息了，還想逆襲村長，想得美！”
喬渡生哭笑不得，程因對小寡夫、村長梗過於熱衷，繞來繞去，偏就在上面打轉。
“長點記性。”
“要咬也是我咬。”
程因不服氣了。這搞得好像，不行的，程因祖祖輩輩就沒那麼憋屈過。哪怕是要跟喬渡生搞點關係，那也是他在上，喬渡生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