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海拘靈冊 >第228章 黑傘報喪
    ???

    “我滴媽耶,得饒人處且饒人!老道乞求各位嫂嫂,大姐手下留情。”

    王仙姑可不會憐香惜玉,拖着黃老道的腳,往廚房走。知道的是給黃老道洗澡,不知道的以爲王仙姑要把黃老道剁了下酒。

    王仙姑笑得花枝亂顫,頭上插的十幾根花簪子搖搖晃晃,掉一地。

    “今兒,你總算落我手裏了。翠雲她媽,燒壺水,給老狗褪毛!”

    黃老道哀嚎聲乍起,“士可殺不可辱,嗷~”

    該!!活該。

    程因抱臂站在陽光下,似笑又笑不出,只希望眼前一切是場夢。

    龐天瑞凝視着程因,人活着總要有點樂趣。他自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陪着程因,看他開心。

    “忙得昏頭,把正事忘了。”

    程家的親屬天南海北,朋友遍佈天下。擺七天祭,實不過分。那時候交通還沒有那麼快捷,聯繫通訊,普通人家用的還是直板機、小靈通。

    程因攢了很久的錢纔買了只諾基亞,打開查看QQ空間,龐天瑞以他的名義發了條訃告。下邊有三百多條點贊和評論,成排的點蠟祝福。整件事情,就,又奇葩,又好笑。

    龐天瑞趁機開解到,“你們喫的白事飯,看的比我多。”

    “死就死了,一了百了。”程因悟到,“活人活着就得好好過日子。”

    “有文化。”

    “應該的,小學六年級三好學生。”

    “明明是你搶同桌的獎狀,醫藥費還是我替你出的。”

    “忘了。”

    有人通知,取黑傘出門報喪。

    報喪是人過身後第一道儀式感。查閱資料可知,報喪儀式在周代就已經出現。它是用某種方式把有人逝世的消息告訴親屬好友,接信後,互相轉告通知,約定時間,何時前來祭拜。

    江浙一帶,報喪以傘爲信號。報喪的人,持一把黑傘,傘頭朝上柄朝下,放在門外,來表凶信。不可將傘帶入他人家中,進屋前,講究人會用腳蹭兩下門坎,表示將晦氣留在外頭。

    究其原因,是從前道路不好走,腳上容易帶着泥土。不蹭乾淨土,容易弄髒屋子。

    親近一些的親屬,會煮三個糖水蛋招待報喪人,再泡上一杯茶。煮糖心蛋可以說是從前江浙地區女子嫁人後必要學的一門課。而茶,則是有着解百毒的功能。

    報喪人說清楚祭拜,入殮時間後,將碗丟在門外,表示驅邪避禍。

    程因父親這一脈在杭南鄉下,開摩托車兩個多小時左右。

    到此刻,程因猛然想起,他到今天爲止也不清楚母親有哪些親屬。不僅是素未謀面,更是連聽也不曾聽父母提起過。

    龐天瑞撿好聽的說,“你媽不會是七仙女兒下凡?”

    “那黃老道就是月球上的蛤蟆投胎。”

    母親的身世成了一個新的謎團。

    “我,我,”程因怕問出些驚天大祕密,“我不知道要不要問。”

    “問了,後悔一次。不問,後悔一生。”

    “龐天瑞,我發覺,你真比我有文化!”

    “那不廢話,你上小學六年級拿三好生的時候,我都**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因踱步摸到二樓臥室,他心中想問,卻不敢問。如同,幹鍋熬肥油,他是那塊緩慢受煎熬的油。老瘸叔一件一件收拾衣裳,摸索着鋪蓋,一寸一寸地搜。

    深呼吸到,“叔,你幹嘛?”

    老瘸叔沒了先前失魂落魄,傷心欲絕的樣子,彷彿就在剛纔,他跟自己協商成功。老瘸叔拿出一本筆記本,上頭記着電話,地址,所欠賬目。

    “這些人欠着你爸的錢,回頭,管他們要去。”

    程因推手,不打算要。

    “我爸媽是債主,等他們下輩子親自去還。”

    “那你可別後悔,裏頭的錢,能買嵐山文苑的大別墅。”

    程因聞言一震,難怪這麼多年,家裏經濟困難,偶爾連買鹽錢都不夠。程因仍舊不接,把筆記本丟回抽屜裏,他不用看,厚厚一本,全是債。想還,早就還了,不想還,催也沒用。

    應了句現代名言:欠錢的是大爺!

    “叔,爸那邊的親戚都通知到了。”

    老瘸叔擺擺手,“你也不怕你爹從棺材裏頭蹦出來。”

    “那我可高興了。”

    程因想難不成其中另有隱情,程因只知道父母親常年忙着生意,加上又是做白事的。親友們皆嫌棄他晦氣,從不主動邀請。父母親也懶得自找沒趣,從來都是,不叫不到,叫了纔到。

    “程家祖上是書香門第,你爸是蠍子拉屎,獨一份。”老瘸叔想起往事,鬆快許多,“你爸讀書不好,厭學程度跟你不相上下。”

    程因就知道,像他這麼聰明的大腦,怎麼可能不愛讀書,原來是遺傳。

    “他十一歲那年,我跟黃老狗去村子裏看墓地,你爸好奇,纏着要我教他法術。我就告訴他,小子,我這手藝不白學,得兩個豬頭,五隻雞。”

    程因想,那他爸肯定沒有。別說豬頭,就連雞毛估計都沒半根。

    “那些不過是騙人謀生把戲,我自是不能教他去騙人。偏你爸不死心,一路追着,跑着,說是沒豬頭拜師,就認我當爹。”

    老瘸叔說到這兒,臉上又蒙上一層陰鬱。程因怕他把身傷壞了,岔開話題,“那我爸怎麼又開上紙紮鋪子了?”

    老瘸叔這才轉憂爲喜,樂得直笑,“那能怎麼辦,平白無故多了個好大兒。我這當便宜老爹的,捨不得餓死他。索性我去學門手藝,回來教他。”

    原來是這麼個過往,程因感嘆緣分天註定,老瘸叔和他父親雖無血緣,卻是命定父子。

    “你爸當上這一行,算是丟盡老程家祖宗十八代的臉。”

    “不至於。”程因說了一句名人名言,“不管是黑貓白貓,能掙錢的都是好貓。”

    “那不是沒掙到錢。”

    老瘸叔看出程因欲言又止,心裏頭悶着話。

    “我,我媽,她跟我爸又怎麼認識的?”

    老瘸叔更樂了,“你媽是你爸二叔的童養媳。知道什麼是童養媳不?”

    程因也跟着胡扯,“你們怎麼就不給我養一個。”

    “老程家的媳婦都是自個兒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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