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茶杯碎了一地。
姜順林捂着胸口喘着粗氣,身體有些不穩地靠着書桌。
他指着不遠處的黎遠歸,厲聲說道,“我告訴你,黎遠歸,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碰曉曉一根指頭。”
話音剛落,姜曉曉便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爸,你怎麼了?”
她實際並沒有聽清姜順林在盛怒上聲線不穩的話,此刻見姜順林一臉難受地撫着胸口,連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見她突然出現,原來一臉事不關己的漠然的黎遠歸此刻也驚慌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父親,你怎麼了?”
姜順林喘着粗氣,目眥盡裂,咬着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黎遠歸推開。
這道力其實並不能推動他,可黎遠歸還是順着他的力道跌坐在地。
“爸?”他瞪大眼,一臉不知所措。
姜曉曉也不明所以地看向了父親。
在兩人的注視下,姜順林死死地盯着黎遠歸,一字一句地開口,“你休想......”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便在姜曉曉愈發驚恐的呼喊聲了失去了意識。
手術室外。
姜曉曉臉上全是眼淚,黎遠歸輕輕的嘆了口氣,走上前擁住了她。
“別擔心,爸一定會沒事的。”
姜曉曉的頭順勢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感覺到肩膀傳來的濡溼感,他慢慢擡手撫了撫她的頭髮。
感覺到頭頂傳來的輕撫,姜曉曉終於哽咽出聲,她不知道的是,這個擁着她,看似擔憂的男人眼裏全是漠不關心和無動於衷。
黎遠歸和姜曉曉的關係並不是一開始便那麼好的。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
烈日灼灼,即使車載空調已經把熱意蒸騰得所剩無幾,黎遠歸心頭依舊縈繞着一股燥意。
聲嘶力竭的蟬聲裏,一旁的柴靜正在冷聲叮囑着他,無非是些在新爸面前要乖巧云云,黎遠歸面無表情地聽着,心裏微哂。
柴靜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麼多話。
15歲的黎遠歸尚是一個不聽管教的刺頭,父母時不時的矛盾到最後走到離婚,更是加速了這股叛逆。
“到了。你好好表現,不要給我丟人。”
車停在了一棟樓前。
黎遠歸透過窗戶看向外面,嘴角有些嘲諷地夠了起來。
他還以爲柴靜是傍上大款了呢,嗤,就一暴發戶。
暑假時,剛進姜家他是豎着一層尖刺的。
他冷着一張臉,幾乎是無動於衷地看着冷心冷情的母親親暱地挽着身邊的陌生男人,臉上是虛情假意的溫和,“遠歸,快叫爸爸。”
遠歸,15歲的黎遠歸忍不住在心裏嗤笑,她以前可從沒這麼親暱的叫過他。
眼前男人臉上可笑的慈愛讓他作嘔,於是他面無表情地假裝看不見女人臉上的氣急敗壞,轉身上了樓梯。
“你......就是哥哥嗎?”
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黎遠歸擡起了頭。
站在樓梯口的小女孩約莫10歲,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懷裏抱着一直棕色的小熊,正怯怯地看着樓梯上的他,對上他冷漠的視線,忍不住輕輕退了兩步。
嬌生慣養的膽小鬼。
黎遠歸輕嗤,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過去了。
黎遠歸皺眉回頭。
這次在他不耐煩的視線下,女孩瑟縮了一下,卻沒再後退。
新哥哥的眼神好嚇人。
不到10歲的姜曉曉就這樣睜着一雙懵懂無辜的眸子,忍住再次後退的衝動,說了他們相遇之後的第二句話,“哥哥,這個送給你。”
黎遠歸的視線落在了她手裏的小熊身上。
他半響沒開口,姜曉曉也不敢放下手,只能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時間一久,手臂便開始輕輕發起抖來。
她咬着脣,忍着沒動,卻沒看見低着頭的黎遠歸表情越來越陰戾。
“啪——”
“唔——”
喫痛聲響起,姜曉曉手裏的小熊掉在了地上。
她捂住刺痛的手,驚慌擡頭,黎遠歸正一臉陰沉地盯着她,眼睛裏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黎遠歸咬着牙,甚至到了牙根隱隱作痛的地步。
樓下已經傳來那個女人的責怪聲。
“遠歸,怎麼能這麼對妹妹呢,快把地上的玩具撿起來和人家道歉!”
黎母被氣得不輕,不住地撫着自己的心口,而身邊高大的男人正在安慰她。
“沒事,小孩子嘛,過兩天就好了。”
“都15歲了,還這麼不懂事,他簡直太過分了。“
“芸芸消消氣......”
黎遠歸懶得再看這副夫妻恩愛的場面,他沒再看女孩一眼,在身後女人越發情緒激動的責罵聲中,漠然地踏着地上的小熊走遠,
只剩下姜曉曉一臉無措地盯着地上被弄髒的小熊。
那時的黎遠歸以爲,他那麼對她,她一定不會再和他說話了,誰知第二天她便敲響了他的房門。
“哥哥?”
房間外響起女孩怯怯的聲音,黎遠歸只是微訝,卻沒理會。
過了幾分鐘,腳步聲漸遠,門口沒了動靜。
一直姿勢放鬆地在牀上打着遊戲的黎遠歸看了一眼房門,“嗤。“
他就知道。
耳機裏有人問他,“剛纔那是誰?你小子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妹妹了?”
黎遠歸聲音冷漠,“你聽錯了。”
“哦。”
聽出他話音裏的不耐,耳機裏的人也識趣地不敢問了。
外面日頭漸高,黎遠歸放下手機,打了一個哈欠。
昨晚心情不好,拉着張紹鵬那小子打了一晚上的遊戲,沒控制住到了現在。
他隨手揉了揉凌亂的頭髮,準備睡會兒。
“咚咚——”
黎遠歸的動作一頓。
“哥哥?”門外再次響起了女孩怯怯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哥哥,出來喫早飯了。”
黎遠歸眯了眯眼睛,沒想到她還會來。
見他沒回答,她又輕輕敲了門,“哥哥?”
眼見她有黎他不開口便一直敲下去的趨勢,黎遠歸最終冷聲回到,“不用。”
敲門聲一停。
“哦。”
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委屈。
腳步聲漸漸消失,黎遠歸擰眉。
嘖,麻煩。
他們之間似乎一直都是姜曉曉在主動,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