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的位置依舊被安排在了鎮國公府旁。
鎮國公府今日只鎮國公一人出席,依舊是那副不待見明謙的模樣,反倒是對明煙有了幾分好臉色,朝着她點頭示意。
明煙便也從善如流的福了福身子見禮,惹得明謙用只明煙能聽到的聲音冷哼一聲。
明煙只當沒有聽見,徑直入了座。
只是剛剛落座,明煙便感覺到一道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忍不住循着視線望去,五皇子歐陽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像是在盤算着些什麼。
見明煙望過來,他也毫不避諱,反而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朝着明煙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明煙並未理會歐陽珺的挑釁,乾脆的埋頭飲着手中的茶。
又過了約莫半刻鐘,衆人皆已落座,帝后同惜貴妃這才露了面。
衆人齊呼萬歲後,今上才大手一揮道:“衆卿平身。今日之宴只爲着給惜貴妃慶賀生辰,衆愛卿只當是家宴,無需多禮。”
衆人齊齊應是。
不過,雖然今上說不必多禮,卻是無一人當真不拘禮,全都坐的端端正正。
畢竟是皇宮內院,誰人又敢輕易掉以輕心。
見完禮,各府一一上前將賀禮送上。
給今上寵妃的生辰賀禮自然是不能輕賤的,什麼玉珊瑚,千年人蔘比比皆是。
就連五皇子歐陽珺,都將當日在奇珍閣拍賣得來的洛神賦圖當生辰禮送了上去。
今上得知這是洛神賦圖真跡,忍不住當場便讓人將圖展開。
撫着那漫長年歲都沖洗不掉的細膩筆觸,今上不禁嘖嘖稱奇:“果然不愧是畫聖的傳世絕作。”
“見了這畫,才知什麼叫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洛神。”
殿內附和聲一片。
“聖上說的極是,畫聖之畫工早已出神入化,不是我等資質平庸之輩可比。”
“栩栩如生,躍然紙上應當如是。”
……
今上向來對畫聖極其推崇,聽了這話,心底更是痛快,舉杯便要與羣臣同慶。
候在一旁的宮婢們,連忙上前,端着酒壺便要幫殿內衆人滿酒。
站在明煙左後方的宮婢,福了福身子,便要給明煙斟酒。
只是不知是手抖還是什麼緣故,眼看着宮婢便要將一酒壺的酒倒在明煙身上,明煙偷偷地從婢子背後伸出手來,乾脆的一推,隨後往後一倒。
明煙身上倒是半點髒污也沒有,宮婢卻是被推得連人帶酒整個撲在宴桌之上。
連帶着前方的明謙都被嚇了一跳,連連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不等宮婢出聲,明煙便開口指責:“你這婢子好生奇怪,惜貴妃生辰宴上故意鬧事,莫不是刺客?”
殿內突然變得安靜,所有人都一臉緊張的望着那宮婢,甚至有侍衛連忙上前擋在今上身前,喚了一聲“護駕”。
那宮婢嚇了一跳,她是聽了惜貴妃的吩咐要將明煙衣裙倒溼不假,但她不是刺客呀!若是擔了這刺客的罪名,她哪還有活路呀。
“聖上,娘娘饒命,奴婢不是刺客,奴婢只是不小心摔倒了,驚了聖駕。”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聖上,娘娘饒命。”
今上賞畫的興致被打斷,臉色鐵青瞬間變得鐵青。瞧這庭下情形,得知是一場烏龍,臉上更是難看。
“給朕拖下去,杖五十。”
不待那宮婢開口求饒,一旁的侍衛塞住她的嘴便往殿外帶去。
旁邊內侍也極有眼力見的將打翻的宴桌收拾乾淨,重新邀明煙入座。
殿內大臣個個都是人精,見宮婢已被拖了下去,便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觥籌交錯。
惜貴妃的眸子裏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狠毒,這明煙還真是小心謹慎的很。
只是,這場戲,明煙若不上鉤,該怎麼唱下去?
惜貴妃朝着貼身婢女木瑤使了個眼色,木瑤會意,趁着無人注意,走到下首一個三品官員的位置處,朝着官員內眷不知說了些什麼,這才折返。
片刻之後,那三品官員突然起身,朝着上座行了一禮:“聖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微臣猶記得上次宮宴,明大姑娘一舞驚鴻甚是驚豔。”
“今日乃是貴妃生辰,本就是普天同慶之事,若是明大姑娘能再獻舞一回,那更是錦上添花了。”
“那想來極好。”那官員話音剛落,惜貴妃立馬便接過話頭來。
歐陽璃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望着那三品大員的眼底隱隱帶着怒意:“王大人是說笑罷,你是覺得本王未過門的王妃同司舞坊的舞姬一般,需要登臺獻藝?”
那王大人被歐陽璃冰冷的眼神嚇得一哆嗦,不敢再開口。
惜貴妃心底暗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面上卻滿是委屈,卻是朝着今上盈盈一拜。
“聖上,臣妾絕對沒有半點輕賤明大姑娘的意思,不過是想着這君臣同樂之際,能添些趣意罷了。”
明明端王訓斥的是那王大人,惜貴妃卻是故意將這一番指責攬在自己身上,朝着今上委委屈屈地撒着嬌,便讓今上看得心都化了。
哪裏還管歐陽璃罵的是王大人還是李大人,讓他美人受了委屈,那便是天大的罪過。
今上面露不喜,朝着歐陽璃訓斥道:“別說明大姑娘還沒進皇室的門,便是進了,惜貴妃也是她的母妃。怎麼,你的端王妃竟是比朕的貴妃還來的金貴?”
這話,歐陽璃若是應了,便是尊卑不分,目無尊長。自然是不能應的。
眸子裏明明暗暗幾次,歐陽璃這才轉頭望向明煙。
明煙會意,笑着起身朝今上見禮。
“聖上見諒,貴妃娘娘何等尊貴,同民女簡直是雲泥之別,民女又豈敢同娘娘相提並論。”
“還請聖上、娘娘稍候,容民女先去將舞衣換上。”
今上轉頭望了惜貴妃一眼,見美人重又笑顏如花,這才臉色稍緩,朝着明煙冷哼一聲,擺擺手便算是同意她下去更衣了。
前有宮婢想潑溼她的裙裾逼她退席,後有大臣提議她獻藝,迫她退席更衣。看來,這大殿之外是挖好了坑等她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