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前來端王府弔唁的人便不多,如今天色大黑,自然便都一一告辭離去。
正想着,應當不會再有前來弔唁之人時,一個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身影突然出現在了端王府。
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婢女,瞧着有幾分眼熟,像是惜貴妃身旁那位叫木瑤的宮婢。
“她怎麼會在,誰准許她過來的。”
女子的臉藏在白色斗篷的帽子裏,看得並不真切,聲音倒是熟悉的很。
明煙挑了挑眉,還真是惜貴妃?
說話間,惜貴妃已在明煙面前站定,一張芙蓉面這才露了出來。
一雙桃花眼變得紅腫,明顯是來之前哭過了。
見無人應答,惜貴妃又再重複了一遍。
明煙神色如常,朝着惜貴妃見禮:“不知貴妃娘娘問的是誰?”
“如今站在這端王府裏的,除了娘娘您同您的婢女,其餘人皆是端王府內人,自然是得在此爲王爺守靈的。”
惜貴妃一噎,這是在說她是端王府的外人,她纔是最不該過來的呢?
環顧四周,原本極其熟稔的端王府衆人都偏過頭去,只當未聽見明煙的話,便是那自小對她疼愛有加的秦官都對她視而不見。
惜貴妃怒火中燒:“其餘人的確是端王府內人,可你明煙不是。即便你之前同王爺有婚約,王爺已經身故,那婚約也早已不作數了。”
“可本宮不同,本宮同王爺從小青梅竹馬,情分深厚,過來祭拜也是應當的。”
明煙被惜貴妃這番甚是不要臉的話徹底氣笑了。
“青梅竹馬,情分深厚?若貴妃娘娘真念着與王爺青梅竹馬的情分,便不會勾結五皇子殿下,迫害端王。”
“端王爺今日身故,與貴妃娘娘脫不幹系。貴妃娘娘有何顏面說青梅竹馬,情分深厚?”
明煙臉上帶了幾分薄怒,歐陽璃的確沒死,可那不是因爲惜貴妃他們手下留情,是他自己運籌帷幄,避過一劫。但凡他踏錯一步,這棺槨之中躺着的便真的是歐陽璃本人。
這叫明煙如何不氣憤。
惜貴妃被明煙當場戳破自己的所作所爲,頓覺面上無光。
惱羞成怒地擡手便往明煙臉上扇去,明煙卻絲毫未退,擡手一把將惜貴妃的手抓住。
惜貴妃掙扎着想要將手抽出,卻被明煙死死禁錮住動彈不得的。
明煙到底跟晚娘習了一段時間的武,即便武功沒多少長進,手上力氣也是見長的,自然不是惜貴妃這般養尊處優的貴人能掙脫的。
木瑤見狀,連忙上前幫忙,卻被晚娘擋住了去路,一時間動彈不得,只得一臉焦急的望着惜貴妃。
“貴妃娘娘今日若是來弔唁的,我端王府大開府門歡迎。若是來貓哭耗子假慈悲的,那大可不必。”
明煙徹底失了耐心,不再與惜貴妃虛與委蛇。
“大膽,本宮是今上親封的貴妃娘娘,真正的天潢貴胄,又豈是你能欺辱的?”“以下犯上,尊卑不分,本宮可以將你立即處死。”
明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狠狠將惜貴妃的手一甩,帶的惜貴妃整個人都踉蹌幾步。
“這裏哪來的貴妃娘娘?”
“你口口聲聲道自己是惜貴妃娘娘,可是聖上龍體已康愈,特許了貴妃娘娘出宮?”
“若是聖上仍舊昏迷不醒,那貴妃娘娘自然安份的在宮中待着。假冒貴妃,可是死罪!”
本來惜貴妃隱在白色斗篷中出宮,也是因着這個原因,不願旁人知曉自己身份。卻被明煙一把踩住痛腳,若她承認自己是惜貴妃,那便是罪同宮妃叛逃;若現下她說自己不是惜貴妃,那便是假冒貴妃,其罪當誅。
進退兩難,想要發作又發作不得,惜貴妃被氣得臉色發白。
片刻之後,惜貴妃突然一陣冷笑:“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如今無人護你,本宮捏死你,如果捏死一隻螞蟻。”
說完,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煙,香也不上了,領着木瑤便離開了。
鬧到這份上,明煙再同她保持表面上的和氣也無益,倒不如干脆將臉皮撕破,好歹也能狠狠出口惡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送走個惜貴妃,又來了一個明謙。
明謙一臉惋惜地朝着端王府衆人道了聲節哀順變,又上前去認認真真地朝着歐陽璃的棺槨拜了三拜,上了柱香,這才走向明煙。
面上掛着從未有過的慈愛,輕輕拍了拍明煙的肩頭。
“爲父知道你心底難受。可人死不能復生,萬萬不可囿於往事,過於悲痛。”
明煙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朝着明謙福了福身子:“多謝父親關心,女兒定謹遵父親教誨。”
“嗯。”
明謙點頭應了一聲後,便在明煙身旁站定,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
惹得在場衆人一臉莫名其妙。
足足陪着明煙在靈堂站了半刻鐘,明謙依舊分毫未動。
明煙只得委婉地提醒他道:“父親,時辰不早了。”
“今夜又無月光,父親早些回府,行路更爲方便。”
明謙一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無妨,爲父等你一道回府。”
明煙狐疑地望了明謙一眼,總覺得他今夜很是古怪。
明謙卻是依舊面不改色。
明煙只得暫時將疑慮埋在心底。
“女兒作爲端王爺未過門的妻子,理當爲王爺守靈三日。”
“父親還是先行回去罷,待王爺出殯之後女兒自會歸家。”
“胡鬧,”明謙面露慍色,“既然王爺已身故,你二人的婚約自然也就不作數了。”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爲不相干的男子守靈,成何體統。”
明煙未有半分退讓:“在父親眼裏,這婚約是不作數了,可在明煙心底,早已將王爺視爲夫君,爲夫守靈,理所應當。”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明謙像是氣急一般,指着明煙連連罵道。
明煙依舊不爲所動。
片刻之後,明謙這才一臉無奈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說完便往外走去。
可,沒走幾步,明謙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頓住腳步,朝着明煙說道:“你同爲父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