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嚐鮮 >第6章 她從不知道,原來許蘇白已……
    雲棲久百思不得其解,從行政樓出來,去食堂喫完午飯,就回了宿舍。

    她的室友們都在午睡。

    雲棲久沒有午休的習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

    看書看得久了,注意力難免不太集中,這一走神,就想起了她第二次見到許蘇白的時候。

    那天是荷宿高中開學的第一天。

    多虧中考時,許蘇白給她扔了一塊橡皮擦。

    改了個選擇題的答案後,雲棲久的中考分數,剛好夠着了荷宿高中的分數線。

    開學當天一早,渾渾噩噩地過了個暑假的高一新生們,腦子都還不太清醒,就被廣播催着,去操場集合。

    朝霞漫天的清晨,翠綠的樹葉還掛着未乾的露水。

    校長和主任老師,依次上臺講話。

    臺下的學生們,聽得昏昏欲睡。

    在大家徹底睡過去前,主持人請新生代表許蘇白上臺演講。

    人羣突然出現幾處騷動,擾了正在釣魚的同學們的清淨。

    大家迷迷糊糊的,紛紛好奇地看向升旗臺。

    靜默一秒,全場譁然。

    荷宿市中考狀元許蘇白,在此起彼伏的驚歎和議論聲中,穿着一身乾淨整潔的校服,沐浴在霞光裏,泰然自若地脫稿演講。

    他那剃得溜圓的腦袋,比旁邊髮量堪憂的地中海校長,還要圓潤光亮。

    偏偏他生了一張極好的皮相,五官深邃,自帶異域感,氣質也出衆,就算剃了個光頭,也好看得不像話。

    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很難不引人矚目。

    整場開學典禮下來,除了升旗時,大家的注意力比較集中外,也就現在這會兒,纔會齊刷刷地注視着同一個方向。

    許蘇白那時還處在變聲期,聲線略顯沙啞,卻並不難聽。

    他照着事先寫好的稿子,平淡無波地背了一通。

    然而,隨着時間的流逝,氣溫漸漸升高。

    他被陽光曬久了,眉宇間顯現出幾分不耐,語速明顯快了點,姿態也漸漸變得散漫。

    到了中後期,他嫌熱,乾脆擡手解開了校服領口的兩粒鈕釦。

    一朵雲飄過來,遮擋了大半陽光。

    雲層飄去,金燦燦的陽光,重新照耀到他身上。

    頃刻間,站在隊伍前面的人再次躁動起來。

    原因無他,許蘇白左側脖頸隱約可見的文身,實在太招搖了!

    許蘇白對臺下的騷亂漠不關心,只是跟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般,一股腦地吐出一串串激昂向上的文字。

    末了,才徹底解放般,雙手往褲兜裏一揣,終於肯給烏泱泱的聽衆們一個眼神了。

    他說:“希望未來三年裏,大家可以心無旁騖,專注學習,考上理想大學。”

    說完,許蘇白迤迤然下臺。

    路過垃圾桶,他眼都不眨,十分順手地從褲兜裏掏出演講稿,扔進了可回收垃圾桶裏。

    許蘇白這一段新生代表發言,其實挺中規中矩的,奈何他本人異常受人關注。

    哪怕他才說過“希望大家心無旁騖”,但不出一節課的時間,關於他的事就在校內傳得沸沸揚揚。

    雲棲久恍惚了很久。

    總覺得臺上那個剃光頭、文文身的個性少年,與她記憶中的,不是同一個人。

    兩人不過是名字相同,容貌相似罷了。

    開學一週後,有一回,她在校外一家店裏喫餛飩。

    喫到一半,一擡頭,就看到許蘇白單手抄兜,走進了店裏。

    他的頭髮長了出來,冒出了一層青茬。

    他要了一碗薺菜鮮肉餛飩,不加香菜不加蔥。

    隨後,在她對面那張桌坐下,方向與她相對。

    他忽然擡眼,眸光掃向她這一側。

    雲棲久一慌,立馬把頭埋下去,裝模作樣地吃了口餛飩,耳朵像是被火燎着,燒得滾燙。

    許蘇白挪了下椅子,起身,朝她這邊走來。

    雲棲久小心翼翼地用餘光觀察他,捏緊了湯匙,猜測他要找她做什麼。

    很快,許蘇白就繞開她,站在她身後的冰櫃前,打開櫃門,從裏面取出了一支豆奶。

    然後就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原位。

    雲棲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伴隨着些微的遺憾。

    許蘇白點的餛飩很快就送上來了。

    雲棲久碗裏也只剩下四五顆小餛飩。

    她慢吞吞地喫着,儘量拖延時間,還喝了不少的湯。

    店外似乎有人起了爭執,吵鬧聲隔着扇玻璃門,傳了進來。

    雲棲久好奇地探頭張望。

    只見兩撥人馬在街上對罵,一個個人高馬大的,身上文着各種誇張兇戾的文身,一看就是流氓地痞。

    不過短短一兩分鐘,雙方就扭打起來。

    你一拳,我一腿,弄倒了不少停在街邊的自行車。

    有幾個人被打出了血,觸目驚心。

    雲棲久感到害怕,縮了縮脖子,沒再看了。

    而坐在她對面的許蘇白,由始自終都像活在另一個世界般,淡定自若地喫着餛飩,完全不受影響。

    他還打了通電話,跟人說:

    “你倆今晚過來一趟,我要看看,之前給你們佈置的題,做得怎樣了……你們要是錯了兩道以上,就等着被削吧。”

    當時,雲棲久只覺得那些人打架又兇又狠,從未想過許蘇白會跟那羣人有什麼關聯。

    可過了不到兩天,她就聽聞——

    許蘇白帶了兩個混社會的哥們兒去校外喫飯,不小心跟其他人吵起來,一羣人打了個頭破血流。

    許蘇白是當頭兒的,所以沒動手,只負責在旁邊打電話叫人過來幹架,說要削死對方。

    後來,除了許蘇白和那倆哥們兒,因爲上頭有人保着,所以沒事。其他人都被警察帶走了。

    雲棲久親眼目睹了事件全程,聽到他們在那彎曲事實,氣不打一處來。

    因爲許蘇白曾幫過她一回,所以這一次,她忍不住幫許蘇白解釋。

    但是,沒有人相信她。

    相反,他們還質問她:

    “你是許蘇白的誰?你嘴裏的料,能比許蘇白他女朋友親口說的還真?”

    雲棲久怔愣。

    她從不知道,原來許蘇白已經有女朋友了。

    她倏然聽到了一聲走馬燈似的哂笑。

    一轉身,觸目就是一晃而過的蛇纏玫瑰文身。

    直到最後,許蘇白這事兒還是沒能真相大白。

    “唉……”雲棲久吐了口悶氣,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替許蘇白感到憋悶。

    她下午還有課,去洗了把臉,把室友們叫醒,然後一羣人紛紛出了宿舍,走去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這節課,柳可妍坐在了她旁邊。

    雲棲久跟她不太熟,所以沒跟她搭話,柳可妍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兩人就這麼幹坐了一節課。

    一下課,坐在雲棲久另一邊的徐婭,說要去趟洗手間,問她要不要一起。

    雲棲久回了個“好”,正要站起來,就被柳可妍叫住:“雲棲久,我有話要跟你說。”

    聞言,徐婭看了柳可妍一眼,又看向雲棲久。

    雲棲久跟她對了個眼色。

    徐婭便隻身走了出去。

    雲棲久坐回原位,小臉掛着淺淺的笑意,“怎麼了?”

    柳可妍從披散在身後的長髮中,勾了一綹,繞在手指上,問:“昨天,你看到了多少。”

    雲棲久:“沒多少。”

    “哦~”柳可妍衝她眨眨眼,“你沒跟別人說我跟許蘇白的事吧?”

    雲棲久囁嚅着脣,剛要回答她。

    她就一臉傲然,卻又故作滿不在乎地說:“算了,就算你說出去也沒事,我跟許蘇白嘛,就那關係。”

    雲棲久定定地看着柳可妍,沒有說話,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

    大腦驀然閃過許蘇白和她說過的話。

    她嘲諷似的,輕輕勾了下脣。

    不過須臾,她又換上了慣常的溫軟笑臉,輕輕“嗯”了一聲,朗聲說:

    “我知道,我聽他說了,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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