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久擡起頭,看着她們仨,心裏暖融融的,不禁淚目。
她在亭陽鎮生活多年,四年前孤身來到荷宿這座大城市,寄宿在親戚家,好一陣時間無法適應這裏的生活。
轉學到荷宿二中時,作爲一個插班生,或多或少,她都免不了遭受原班級體的排擠。
而且,亭陽鎮所用的教材與荷宿市不一樣,教學進度也不一致。
這意味着,她要想辦法儘快消化荷宿市的教材,跟上教學進度。
當時是初三,爲了爭取重點高中的名額,每個人都下意識把其他人當作競爭對手,有什麼東西都藏着掖着,不會輕易與人交流學習成果。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雲棲久都感覺孤立無援,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
無法融入這裏,那就算了吧。
她曾是這麼想的。
反正只有短短一年而已,等上了高中,住在學校裏,可能就不一樣了。
可她的希望落空了。
初三一年過去,她漸漸養成了孤僻寡言的性子。
上了高中後,輕微的社恐讓她很難主動與人交流。
僅有的兩個好友還是同一宿舍的,她們偶爾會叫上她一起喫飯。
那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喜好清瘦骨感的身材。
雲棲久發育得比較好,臉上還有嬰兒肥,寬鬆肥大的校服往身上一套,看着圓滾滾的,總有人拿她的身材打趣她,說她是“奶牛”“大丨波妹”。
於是,她愈加收斂自己,總是安靜低調地坐在教室一隅,埋頭學習。
她默默無聞,形單影隻。
沒想到,熬到上大學後,居然能遇到這麼多溫柔和善的人。
雖然過去的不良影響還未消除,但是,她好像,真的能看到從未來投射過來的光芒。
“你別哭呀。”何卿卿抽出幾張紙巾,撲到雲棲久臉上,幫她擦眼淚。
“謝謝。”雲棲久低聲啜泣,翻出幾顆牛奶糖,問她們,“你們……要喫糖嗎?”
徐婭不客氣地拿了一顆,餘光瞥見她放包裏的玫瑰,饒有興味地問:“這玫瑰是誰送你的呀?”
雲棲久還未作答。
餘燈替她回了:“還能有誰,許蘇白啊。”
何卿卿嚼着糖,咬字含糊:“你怎麼知道?”
餘燈笑笑不說話。
徐婭眉眼間浮動着曖昧,“昨晚你不也看到了麼?那麼大一束玫瑰呢。”
雲棲久好不容易穩住情緒,把玫瑰拿出來,好奇地問:“哪裏有‘那麼大一束玫瑰’?”
何卿卿猛然想起昨晚的起因經過,給她解釋:
“昨天許蘇白生日,帶了一大束玫瑰花過來,剛開始大家還以爲是別人送他的。後來又聽說,那是他準備送人的。具體要送誰,他本人也沒透露出任何信息。
“反正到了最後,那花沒送出去。散場後,還是喬陸給拿回去了。”
她說着說着,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目光從餘燈和徐婭身上一掠,聯想到論壇裏的東西,聚焦在雲棲久的臉上,大膽猜測:
“那束玫瑰是送給久久你的?!”
她知道許蘇白家種了玫瑰,但是,每次跟他說起那些玫瑰,他的回答永遠是——
我可以送你一束玫瑰,如果你來我家的話。
“不是吧。”雲棲久不信。
她向他要回打火機時,他不到約定好的時間,遲遲不肯給,還說這就是他定下的規則。
就他那說一不二的性格,她不信他會違背規則,真送她一束玫瑰。
雲棲久越推敲,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肯定不是送給我的。”
餘燈:“你這玫瑰,不就是他送的?”
雲棲久起身,找出上次喝完酸奶後,清洗乾淨的空玻璃杯,說:
“是他送的。但我覺得,他只是看我情緒低落,所以隨手送了一朵,好心安慰一下我……他人一直都很好。”
餘燈輕蔑地“嗤”一聲。
就算知道點什麼,可許蘇白沒挑明,她也不會不識趣到去攪亂他的計劃。
她轉身回座位癱着,“你對他的誤解還挺深。”
徐婭知道雲棲久喜歡許蘇白的事,昨晚看許蘇白抱着一束玫瑰花過來,她還有點樂見其成的意思。
但今天聽雲棲久如此肯定的一番說辭,她也不由得遲疑了。
再三權衡之下,她選擇閉嘴,不摻和他倆的事,以免給雲棲久太大的期望。
聊得差不多了,幾個人散開,各幹各的事情去。
雲棲久往玻璃瓶裏裝水,把玫瑰放進去。
她雙手托腮,對着這輩子收到的第一朵玫瑰傻樂,拿起手機替玫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許蘇白。
79:【謝謝你送的玫瑰,好漂亮~】
許蘇白可能在忙,暫時沒有迴應她。
雲棲久等了會兒,覺得無聊,就去陽臺收衣服,洗澡。
再回來,看到手機的呼吸燈在閃爍。
許蘇白接連給她發了幾張照片,還有一段時長只有五六秒的視頻。
不論是照片,還是視頻,拍的都是一叢叢玫瑰,花海似的,比她這獨一朵玫瑰,看着要熱鬧繁盛。
雲棲久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卻還是想問他:【這是哪兒?】
X:【我家。】
果然!
雲棲久把那幾張圖放大,又把視頻看了又看,得出一個結論——
79:【好大!】
人家種花,是計劃用幾個盆。
他種花,得準備好幾畝地!
X:【……】
X:【你這突然給我整不會了。】
X:【說話就好好說,突然蹦出個‘好大’來。嘖,雲六三,大晚上的,我懷疑你在調戲我。】
79:【???】
79:【我哪有調戲你?!】
X:【你上次還說小蘇白不小呢,現在再補個‘好大’,你這人看着清純,怎麼私下這麼不正經。】
看到這個,雲棲久恍然大悟!
她滿面通紅,惱羞成怒地回:【我是說你家好大!你怎麼這麼討厭!我不要理你了!】
消息一發出,下一秒,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她拒絕接聽。
許蘇白又打來兩次,她總是在第一時間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