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換好了衣服的醫生留在了車裏，在方向盤和扶手等位置貼上事先準備好的指紋貼，僞造着痕跡。
“醒醒。”何冷雲虛弱地說道。
“嗯？”金柔玉睜開眼睛，觀察着四周。
一路上，何冷雲躺在擔架上，一直觀望着熟睡的金柔玉。
“該換車了。”車外，醫生穿着一身便衣，正敲着金柔玉一側的車窗說道。
何冷雲打了個哆嗦，醫生的聲音像極了剛纔在電話裏，指揮他的人。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醫生的臉，便看到那人已經坐進了另一臺車內。
金柔玉攙扶着何冷雲，跟隨醫生換乘了一輛黑色的凌志LS。三人行駛在逐漸偏僻的路上，兩邊的車流也漸漸稀少。
“開慢點。”金柔玉降下後座的車窗，“抽菸嗎？”
何冷雲開始冒起了冷汗，左手顫抖地接過金柔玉爲他點燃的香菸。剛纔因爲激烈的戰鬥而分泌的腎上腺素，此刻早已褪去了。
他叼着煙，緊閉雙眼靠在座椅上，忍着身上愈發劇烈的疼痛。過肺的煙霧，不斷地從他的鼻孔往外竄出。
市區內，伊萬身後的酒店已經被警視廳和SAT的警車團團包圍。剛離開沒多久的伊萬，看着躺在後排的幾具僵硬的手下遺體，砸着方向盤破口大罵着。
“冷靜點，伊萬，他死前說了什麼？”茉莉在電話裏質問道。
“他說高層還有人，應該指的是我們的高層還有他們的臥底。”伊萬彙報着。
“知道了。”茉莉提醒道，“現在路上到處是警視廳和SAT設立的關卡，小澤部長安排的專機也快到了。你處理好屍體後，就來機場碰面。”
“知道了。”伊萬掛掉電話，拔出SIM卡丟出了車外。
“再忍一忍，沒多久了。”醫生瞄着後視鏡說道，“你幫他擦擦汗。”
何冷雲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男人的臉，並不是上午在機場接他的出租車司機。
金柔玉接過司機遞來的紙巾，扔掉了何冷雲叼在嘴上的菸蒂，擦拭着他臉上的汗液。
“冷…”何冷雲捂着腹部，渾身上下顫抖着。
一枚手槍彈剛好命中了何冷雲在腹部和肩膀，還未痊癒的刀傷，再加上他在樓梯間與特工的搏鬥，造成了嚴重的內出血。
何冷雲開始犯困，眼睛也開始緩緩閉合。
“調整呼吸，冷雲。”金柔玉抱着臉色蒼白的何冷雲。
“噓，安靜。”醫生警示道。
紅藍交錯的燈光在前方閃爍着，碩大的烏尼莫克裝甲車前，身着黑色作戰服的特警伸手示意。醫生將車速緩緩放慢，停在了關卡前。
“證件。”警員見車裏的司機是一個歐洲面孔的外國人，便用英語嚴肅地說道。
醫生淡定地拿出證件交給了他，然後同樣滿臉嚴肅地看着他。
“請慢走。”隊員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向身後的人喊道，“放行！”
醫生接過證件後通過了關卡，把證件隨意地扔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金柔玉看了一眼副駕駛上，駐日美軍的證件，急切地說道：“他現在失血過多，你得開快點了。”
“不然呢？”醫生深踩油門，嘴上卻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斯摩棱斯克，光榮會情報部大樓，員工宿舍。
何冷雪在她精心佈置的宿舍內，品嚐着她剛纔在樓下買的壽司。
這是一個溫馨的小屋，牆壁上貼着充滿了少女心的粉紅色牆紙。門口的鞋架上，也放着幾雙粉色和紫色的高幫球鞋。
她的小牀也同樣鋪着粉色牀單，牀對面的書桌上。格魯吉亞行動報告和費特的資料，被擺放在上面。隔壁一塵不染的衛生間內，水龍頭正向浴缸內放着熱水。
酒足飯飽過後，何冷雪坐在書桌前懶洋洋地伸着腰。衛生間內，熱水漫過浴缸，發出嘀嘀嗒嗒的聲響。
何冷雪聽到水溢出浴缸的聲音，連忙脫下身上的制服，跑進了浴室，享受着她最愛的泡泡浴。
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何冷雪都會泡在浴缸裏，打電話給伊梅林。她聽着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稍顯失落地把手機放在一旁後，一頭扎進了水裏。
何冷雪打量着自己的胸部，回憶起何冷月二十歲時的身材，便嘟着嘴，離開了浴缸。她裹着浴巾走向了陽臺，取下她晾好的內衣，完全不知自己的手機正在浴缸上靜靜地震動着。
黑色的凌志緩緩駛入了一棟別墅的車庫，金柔玉摘下美白色的假髮和手機，同醫生一起將已經昏迷的何冷雲，從車庫擡進了客廳。
一個多小時後，何冷雲安靜地躺在手術檯上。金柔玉不滿地看着醫生，只見他撿起地上用掉的血漿袋，走了出去。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金柔玉一邊默唸着，一邊細心地縫合着傷口。
醫生倒是很悠閒，他在廚房簡單地用水沖洗過雙手後，哼着小曲烹飪着宵夜。
“講講經過吧。”身心疲憊的金柔玉點燃一支菸，癱坐在飯桌旁，滿是汗液的右手拄着看向醫生的臉。
“沒什麼好講的，就是那小子開槍太慢了。”醫生不緊不慢地翻着消毒櫃，尋找着餐具。
“那跟你失手有什麼關係？”金柔玉質問道。
“我要等他先開槍，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啊！”醫生端着碗，坐在了金柔玉對面，“但他當時好像愣住了，你下次能不能找些靠譜的人？”
“靠譜？你那漏洞百出的計劃差點害死他！”惱羞成怒的金柔玉瞪着醫生，雙手拄着桌角，大吼道，“要不是我出手，他早就被抓了！”
“對啊，所以我把你叫來是正確的啊。”醫生依舊面不改色，“再說了，他出事總比我出事好吧。”
“他是我的人！很重要的人！”金柔玉氣急敗壞地點着煙，“如果他出了事，那幫人很快就會查到我身上！”
“嘿，你冷靜點。”司機喫着面，無奈地說道，“我本來是想和我的手下，兩個人把他做掉。但是你爸不放心啊，對不對？”
金柔玉一邊不爽地點着頭，一邊吐着煙，扭頭看着廚房上的竈臺。
“哎，我實在是抽不開身，只好把他叫來了。”金柔玉冷靜下來後輕聲嘆着氣，“那茉莉呢？估計她明天就要回去了，你還要下手麼？”
“以後再找機會吧，內務部長只是讓我幹掉那個叛徒而已。”醫生說完，捧起碗大口喝着湯。
“哦？這麼說來，她並不是首要目標？”金柔玉抽着煙，目光不時瞟向醫生碗中的面。
“對。”醫生點點頭。
“看你好像很執着於殺掉她，爲什麼？”金柔玉猜測着，“私人恩怨？”
“是的，九年前，科索沃。”一向城府頗深的醫生，此刻卻倍感憂傷。
“看來，是個悲傷的故事。”金柔玉的手腕杵着臉，饒有興致地看着醫生，似乎對他的故事很感興趣。
“是啊…”醫生痛飲了一大口麪湯後，緩緩放下碗，起身準備離開，“我就先走了，韋伯會安排美國領事館的人，明早把你們送到波蘭，之後的事情對你來說就很簡單了。”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金柔玉稍顯意外，她也站了起來，試圖挽留着醫生，“我們過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外面都是自衛隊和警察，不如明早讓韋伯接我們一起走？”
“部長還在領事館等我呢。”醫生檢查了身上的武器後，披上外套，突然又回過頭，手裏搖着那本駐日美軍的軍官證，露出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再見。”
“再見…”金柔玉呆呆地看着遠去的背影，關上了房門，肚子裏傳出了咕嚕的聲音。
金柔玉一天沒喫飯了，她懶洋洋地走進廚房，準備也喫上一碗熱乎的拉麪。
“該死的傢伙！”金柔玉掀開鍋蓋，看着那空蕩蕩的鍋，“真是一根麪條都沒留給我啊！”
註釋：
SAT：日本專業反恐隊伍，於1996年5月8日由日本警察廳正式對外宣佈成立，全稱日本特種奇襲部隊，隸屬日本警察廳，最初在東京都警視廳、北海道、大阪、千葉、神奈川、愛知、福岡等7個都道府縣設有10支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