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吻,很不同。
溫熱的池,飄香的玫瑰花瓣,精緻而浪漫的氛圍裏,這個接吻的時刻,我卻頭腦冷靜地開始分析這個吻。
我能感覺到這個吻裏面有情。
但,那是她的情,不是我的。
我忽然想到了瑟林。
跟瑟林接吻的時候,大腦會空白一片,會完全融入那種所謂的“愛”裏面。有種被上帝捏合的神奇感覺。
可,司庭花不同,此刻我能感受到她的肢體都透着內心的欲動,我能感到在這個吻裏面她用了情。
但我沒有。
我睜着眼,就那麼直直地看着她顫動的睫毛。
感覺時間差不多後,我慢慢閉回眼睛,鬆開了她的脣。
她綻放出了難得一見的溫柔的笑。
“如果不是因爲你要回家,我今晚肯定不會饒了你。”她說。
“如果我再不回家,她就該起疑了。”我說。
“回家去吧。”
她扯過旁邊的浴巾,纏繞着水花和玫瑰花瓣,出水芙蓉般跨出溫泉池,乾淨利落,與她的性格一樣大膽而直接。
我慢慢起身,裹了裹即將滑落的浴巾。
她扶着隔斷輕輕回身,目光從我下身慢慢飄到我臉上,然後,露出招牌式的勾笑,說:
“我們的未來很長……”
——
衣服還是溼漉漉的。
外面的雨還在下。
走出大廳後,我幫她打着傘,她輕輕地勾着我的胳膊,沒有嫌棄我溼漉漉的身子,像對戀人般一步步朝着車走去。
“知道我爲什麼選擇你嗎?因爲,在我的身邊,遇到你這種老實人的機率幾乎爲零。”她自問自答般說。
“嗯。”我輕輕應聲。
“如果不是費雪做了那種事情,我相信我就是給你幾個億,你都不會陪我泡溫泉。”她又說。
“……”我默認。
曾經的自己,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覺得費城向這人怎麼樣?”她忽然問。
“很忠厚。他們都說費城向這人很好。”我說。
“哼……”她輕哼一聲,說:“不要被一個人的外貌騙了。”
我不知她所云何事,便也沒有做聲。
替她撐傘,送她上車。
她上車後,轉過身去,從後面將文件袋遞給了我。
我在車外伸手接了過來。
她擡頭看了我一眼,說:“費城向很不簡單的一個人,更不是你想象的忠厚。”
“是嗎……”
“我十九歲的時候就被他包養了。哪個忠厚老實的人會包養大學生?”
我聽後,略感震驚。
她的眼神忽然流露出一種深沉,纖細的手摸了方向盤一圈後,閉上車門,並搖下了車窗。
我看着她近乎完美的側顏,輕聲:“下雨天,開車慢點兒。”
“我是隻金絲雀……”她目視前方,打開車燈說:“我這隻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要飛走了。”
話畢,一腳油門便衝了出去。
我目視她開着車轉彎,出了門口之後,漸漸消失在了深夜的雨中。
我撐着傘走出酒店門口。
雨,就跟突然瘋了似的嘩嘩而下。
我將精緻的塑料公文袋伸進雨中,確認不會被雨水浸溼之後,輕輕將傘鬆開。
雨水打在身上,
我擡頭,幾乎看不見什麼東西,
只能看到路燈前所有的雨滴都變成了線,千絲萬縷地聚成雨幕。
想到今晚的一切,
自己終究是瘋了。
呵……
我笑着一步步走在雨中。
想到曾經的一切,我不明所以地笑了。
拖着這身皮囊,行走在雨中。
我不知道我臉上有沒有淚水,
只感覺頭髮都被雨水都打趴下來!
“轟!咔!”
一道巨大的閃電直閃閃落下,瘋狂地將面前那棵巨大的樹劈開了一道裂口!
我詫異那刻的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懼怕,
我靜靜地看着樹的悽慘,然後緩緩擡起頭,看着蒼天笑了。
蒼天啊……
我知道我是在作孽。
可是,你覺得,
你能劈死一個遊蕩在人間的鬼嗎?
我笑着伸開雙手,像個跳舞的小丑似的,跨過那條被劈落在地的巨大樹幹後,繼續向着自己的目標前進。
沒有退路。
——
來到林浩陽的住處。
將睡熟的韓子墨抱上車後,林浩陽問我以後的想法。
我說:“暫時還沒想到。”
“王耀興的事兒呢?你的團隊做好轉移準備了嗎?”他撐着傘問。
我上車後,搖開車窗說:“費雪讓公司放假了,不知道要跟費鵬搞什麼動作。他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讓我淨身出戶。”
“操!這兩個王八蛋怎麼那麼狠?你這些年給他們當牛做馬的,他們費家怎麼那麼不長人心眼?堅決不能那麼便宜了費雪!”林浩陽一臉憤恨地說:“我以前的時候還他媽的拿費雪當個人看,我真他媽傻逼!”
“我已經想得差不多了,就跟你說的似的,我不能離開費家,離開費家我就沒法翻盤了。”我說。
“是啊!可是如果他們逼着你離開,你有辦法拒絕嗎?”林浩陽問。
我指了指身後睡熟了的韓子墨,說:“他能幫我拒絕。”
林浩陽眼前忽然一亮,緊接着又忽然沉重地一暗,“他,子墨不是你親生的,對嗎?如果是你親生的,你不會把他捲進來……”
“……”我沒有再說話地搖上車窗。
他忽然把住了我的車窗,那雙眼有些陌生地看着我,“韓飛,你變了。”
“嗯,”我目光平靜地看着他說:“叫韓飛的那個老實人,死了。”
他聽後,手無力似的順着雨水從車窗上慢慢劃了下去,而後,輕道了一聲:“保重……”
“謝謝。”我搖上車窗,輕踩油門。
看着後視鏡裏越來越小的他,
站在原地凝望着我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