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童歌的聲音,我趕忙回過頭去。
南城夏日的晚風輕輕吹過時,她的臉像是被吹紅的。
身上那幹練的正裝與身後那些髒兮兮的民工形成強烈的反差,那精緻的面容,俏紅的臉兒,不像是這個工地現場的人。
她一步步走過來。
我擔心她看到費曉,轉身摘下安全帽後,引着她直接回到了門衛室裏去。
她的記憶裏很好,我覺得她絕對會認出費曉是我當初唯一出臺的那個人。而且,費曉說她來過這裏,兩人可能也是見過。
“童經理,這是你朋友啊?”門衛老大爺問。
“我說是我男朋友你信不信呀?”童歌大笑着說。
“哈哈!我信!瞧你這開心的樣兒,我就知道你們倆的關係不一般!哈哈!小夥子,沒喫飯吧?喫點兒水餃?”老大爺笑着說。
“我喫過了。您喫。”我將安全帽放到桌上後,轉身看着笑意滿滿的童歌,大腦竟還有些許的空白。
“快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童歌揹着手,擡着頭,特別期望我是爲她而來。
“我就是過來看看,真沒想到你在這。”我說。
“走!我帶你看看我辦公室。”她說着,當即拉住我的手。
那模樣就像是個孩子,做了一副漂亮的畫後,想要給家長看。
但我知道,她不是孩子。
她是想要給我看看她的改變,從夜場到工地現場的改變,從夜場女到工地人的改變。
“幽哥對我很好,怕別人打擾我,就給我安排了單獨的辦公室。”她站到集裝箱辦公室的門口,推開門之後,裏面配備很齊全。
茶桌、空調、電腦什麼的一應俱全。
“晚上在哪兒住?”我問。
她聽後,靠到辦公桌上,指了指東邊說:“我在旁邊租了個房子,待會要不要去看看?”
看到她眼神裏的深意,便微笑着說:“不去了。今晚還有事兒。”
“你真的喫飯了嗎?”童歌轉過身,拿過她那盒水餃說:“還熱着呢……你喫點兒吧?”
“我喫過了。”
“你肯定沒喫。”她說着,將水餃直接打開,放到一邊的茶几上後,拉着我的胳膊過去坐下,遞過筷子說:“快喫。”
我接過筷子,慢慢放回去後,忽然不知道怎麼言語了。
“對了!”她忽然想起來似的,坐到我對面問:“你不是去外地了嗎?”
“嗯,過兩天要去海南。”
“海南?”她略顯驚訝。
“會去好幾個月……”我說。
“好幾個月?那你這兩天有空嗎?再陪我回趟老家吧?你這次去海南,再回來是不是就要過年了?”
“搬新家了?”童歌似是比我還開心,“那就跟上次一樣,回家看看我爸媽後,晚上再去你家喫晚飯。行嗎?”
“不行……”我直接說。
童歌那麼聰明,自然懂得“不行”裏面的含義,那欣喜的臉,慢慢就降下了溫度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拒絕的意味太濃了。
“對不起,我是不想讓我媽和我姐亂想。但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情,還是回去做。明天晚上去你家喫飯也行。”我說。
童歌聽後,嘴角的微笑有些刻意了。
“沒事兒……”她說着,慢慢擡頭看向我,眼神很是清亮,但是,那清亮中也掩蓋着其他的情愫,淡淡地說:“你沒必要總是提醒我。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演戲。”
我聽後,默默低下了頭。
手機忽然響起,是母親的電話。
“喂,媽。”我趕忙接起電話。
“明天晚上回來?”母親高興地問。
“嗯,跟我姐說了。明晚回去。”
“童歌呢?叫着她一塊兒回來吧?”母親說。
安靜的房間裏,母親的聲音也傳到了童歌的耳中,便看到童歌雙目似得了新生般,熠熠生光。
“哦,她……”
“阿姨!”童歌探過身衝着手機喊着說:“我們倆在一塊兒呢!明晚就回家看你哈!”
“哎呀!好好好!呵呵呵呵呵!好好好!童歌,明晚上阿姨給你做好喫的!早點兒回來啊!”
“阿姨你腿腳不好,就別忙活啦!我明天給您捎點兒南城的扒雞和鹽水鴨嚐嚐哈!”
“哈哈!好!中!”母親歡喜地應聲。
“我先掛了啊媽。”
“飛飛啊!”母親忽然囑咐道:“好好跟童歌談,可別欺負她啊!前一陣兒她給我打電話問我身體的時候,我聽說她現在在工地幹什麼項目經理,很累,你多照顧照顧她,知道吧?”
那刻很想跟母親解釋我跟童歌的關係,可是,看着童歌那得意的小表情,想到母親那開心的面容,嗓子眼便卡住了似的。
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母親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你今晚去哪兒住?”童歌問。
“我有地方。”
“那個……能讓我見一下那個女人嗎?”她忽然問。
費曉?
她剛纔看見費曉了?
“誰?”我問。
“她應該也在南城吧?你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