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殺夫證道後迎來修羅場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準搶(八)
    陸子吟只覺得他的腦袋嗡嗡地響,有種不知今夕何夕?

    六絳浮生身凝寒峻滯冷之氣,手腕腿腰皆被紫黑色的鰻蛇纏霧束縛,陸子吟跟澄泓亦如此,在場唯有黎笙與倆孩子有着特殊待遇,還可以行動自如。

    她輕曬一眼,一身菡萏掐嫩的少女衣裙羽化成黑焰的灰燼,再重新生成了一身風儀黑色如紗的優雅貴堇長袍,輕渺的衣襬隨着晚風輕輕吹拂而飛了起來。

    黎笙瞳孔震縮一瞬,映入他眼前的那個人,徹底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笑容嬌美似花一般的少女變成了眼前這個令人一眼便心跳如擂的女子,她似大海深幽直下萬里,海月共生,近峯近險又神祕,她的長相超脫了世俗定義的美態,沉鱗沉躍,煙波瀲灩。

    “花宓……”少年喃喃地輕喚了她一聲,然後面色蒼白地問她:“你是叫花宓嗎?”

    他就像一個剛孵化出來的幼獸全心全意相信着一個人,但最終卻發現之前所信任的一切全是謊言,他就像被渣男欺騙了的小白花,連憤怒質問聲都顯得那麼文藝自傷。

    完全沒覺得自己就這樣渣了一個少年最純質火熱的愛戀,顧君師甚至沒有對黎笙的話做出任何有價值的迴應,她冷漠、無視且隨意,一揚臂,便捲過被捆住手的澄泓拉到了身前。

    她壓制而上,澄泓微仰,兩人一個眼神漫漠,另一個則平靜,面面相覷。

    “澄泓大師,可否能借你的血一用?”

    雖說這是一句禮貌的問話,但她卻沒打算聽到他的拒絕。

    因爲下一刻,她毫無預警就抓過他的手。

    現在的澄泓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的動作擺佈。

    “顧君師,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澄泓淡淡道。

    顧君師對他的評語不置可否:“你也一樣。”

    她對澄泓就好像遇見一個久別重逢的友人一般,語氣溫和且平淡,哪怕她的眼神平波無瀾,如視四周極爲尋常之物。

    在她割破了他手腕之時,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顧君師,你住手,你要做什麼?!”陸子吟呼吸一窒,喉間的聲音被擠出時高亢尖銳。

    六絳浮生知道的事情比陸子吟多一些,他眼神似稠密的陰鬱雲層:“你要強行破陣?”

    只見一股氣流將澄泓腕間的血裹住再化爲一片血霧,她安靜地執起他的手與她相握,再快速地在空氣之中繪製血印。

    澄泓的血蘊含着佛力,能夠淨化惡業與孽瘴,普通的鬼怪都不敢沾染,用他的血來破金紋所繪的“萬歸經輪蓮花印”正合適。

    澄泓如今跟顧君師竟是前所未有的貼近,他十分不適應如此去感受一具陌生溫熱的身軀,他五感敏銳,因此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眼神流轉、每一絲比雪更清涼的氣息,都叫他全身顫慄。

    尤其這個人還是顧君師,她有時候野起來時,就跟佔山爲王的霸王似的身上全是狩獵侵佔的氣息,而他此時無疑就如同一頭興不起多少反抗情緒的羚羊落入到她的手裏。

    她既惡劣又輕佻地用着她周身的氣息侵染着他、影響着他、吞噬着他,他一向對人對人事都清明的理智有些昏聵,連衣下的淨蓮白皙皮膚都逐漸滾燙了起來。

    可他並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他真實的感受,只是稍微、或者叫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

    可顧君師既當了霸王,自然也沒打算理會他的“不情願”,她在看到這一扇門擋在這裏時,便開始籌謀起她的計劃,她會利用佛子的血,將那一道金紋佛印給撕扯下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顯然她的想法並沒有錯,當那一道黑金交融的咒印繪製成功,它衝破艱難萬險,將外面人眼看不到的疊加層次的結界擊碎,如同薄透的玻璃,它就這樣層層穿刺,破裂成片一縱即近。

    金紋從一開始流動清晰的狀態,再到淡白化爲一道灰氣消散於空氣之中,那一道石門終於“咯吱”一聲在他們的面前緩慢地開啓了它後面隱藏的真實面目。

    黑暗被密集刺眼的光芒衝破,一面是幽暗的岸堤之上,一面是門內神祕光亮的另一界。

    緊閉的門既已打開,顧君師自然也沒打算一下挾持着澄泓當放血工具,但當她視線不經意看到他因手臂上伸,素白如蓮的袖袍滑落至手肘之處,手腕處那一串醒目而圓潤的佛珠因此露了出來時,眼神微微停頓了片刻。

    這是,她送的那一串佛珠?

    原來,他一直貼於脈搏之處妥帖珍藏着,她還以爲他如今換了法器。

    見顧君師目不轉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處,澄泓先是不解,當他看到她所盯注之物時,平靜的面色遽然變得有些……窘迫,他想抽回手,但這個時候的他仍舊在她的禁錮之下,於是他撇過臉,乾脆眼不看爲淨,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顧君師凝力於指腹間,動用冥力將他腕間那一條細長的傷口給撫平了,也止了血,乍看之下好像剛纔那一場暴力放血事件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澄泓此刻脣色仍有些泛白的面容,卻明明白白地控訴着她曾經幹過什麼事情。

    但這種先放血再療傷的事情,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這麼做,或許還能夠當作是良心未泯,但若是冷血無情的顧君師身上……周圍多少對她性情有些瞭解的人都變了眼神。

    怎麼感覺,這兩人好像……關係不淺?

    她放血就放血,憑什麼臨了還帶心疼上了?

    陸子吟在旁盯着,一向對男女之情分析透徹的花花公子,見此一幕只覺呼吸一陣急促,就跟小貓撓了一下心口,酥酥麻麻地痛着。

    他暗忖,什麼時候她、她跟澄泓大師關係走得這麼親近了?

    剛纔那緊貼在一塊兒莫名和諧又叫人看了臉紅心跳的氛圍,還有冷酷無情地放完血,卻又體貼止血療傷的矛盾行爲,她這……這該不會就是覺得禁慾和尚別有一番風味,比如說對叫聖潔者墮落,對這種禁忌之戀的情節感到刺激吧?

    她這麼心狠手辣之人,難道也不能免於俗套嗎?

    澄泓看到顧君師那不經意替他抹去疼痛的舉動,心絃不由得微微一顫,他不怕她對他手段惡劣粗暴,但卻無法適應她對他突出其來的溫柔舉動。

    他問道:“顧君師,你取破魔箭究竟意欲何爲?”

    他的語氣因爲某種混亂情緒的影響,顯得有幾分急沉,因此倒跟冷硬詰問似的。

    顧君師擡眼,對準他那一雙不識情愛慈歡的通透眼眸,他好像有些受不住她過於正經認真的視線,微微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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