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你在說什麼夢話呢。”
他啞然一笑,但誰都聽得出來,這裏面沒有半點笑意的成份。
他終於認真了。
空氣幾乎在瞬間墮入了冰天雪地裏,耳邊似有水聲潺潺流滾圍繞在了六絳浮生周邊,他清眸泛起一種銀澤冰冷,與空氣那凍結的銀花萬朵融合,彷彿一種冰塔林立的琉璃世界。
窩滴個乖乖!
這冷不丁地放大招,也不提醒一下無辜的人嗎?
陸子吟趕忙退避出那一片獵殺冰世,澄泓跟晏天驕則當即結印了一道靈力光盾抵禦。
傅琬琰雖也第一時間用靈力抵擋,但彼此修爲差距過大,她仍受其威勢所扼,呼吸緊攥,卻又固執地留在原地,冷麗悱惻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六絳浮生瑩亮起一層白光的背影。
澄泓瞥了她一眼,心底嘆了一聲,拂袖揮出一道佛光罩在其身,替她抵擋削減一部分靈壓。
傅琬琰怔了一下,然後垂眸低聲道:“謝大師。”
人皇的身體也本能施放出鬼氣崇崇抵擋,他再次拔高,隔着寒霧霜氣道:“當年,將她囚禁在金籠之中,刨腹取子,最後又將她棄之離開,六絳浮生啊……你難道認爲你跟她還有舊情復燃的可能?”
人皇不在意跟在場這些人道出,當年六絳浮生抱走顧君師之後他們所發生的事情,他就想知道他現在是靠着什麼無恥的理由來阻撓他成事。
而六絳浮生緩緩擡睫,霜花拂過銀白睫毛,瞳仁冰寒至極,他抑不住嗓子裏的癢意,喉結滾動幾下,卻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沙啞着聲音道:“你怎麼知道……她告訴你的?”
剛說完,六絳浮生又自嘲地嗤笑一聲:“不會的,她那性子是不會與旁人講這些事。”
一開始人皇所講的話,雖讓陸子吟、澄泓等人有些震驚訝異,但由於人皇本身邪祟、慣於興風作浪不太靠譜,所以他所講的話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
但聽了六絳浮生的回答,他們剎時都一臉震怔地掃向他。
當年的事,當真如人皇所講……難道他並非污衊,竟是真實的情況?
他說了什麼?
囚禁、刨腹、取子、棄之離開……
這些用詞都何等觸目驚心啊。
六絳浮生當初將顧君師帶走……難道一開始就並非他們所認爲的是爲了救她,而是爲了報復她?
這是何等絕世渣男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啊!
陸子吟白透的面旁因憤怒而漲紅,他愛慕的女神竟被其前夫如此糟蹋,他如何受得了。
澄泓一開始也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但很快他反應過來。
倘若六絳浮生當真對顧君師做了這等事,那她之前看見他,爲何沒有憎恨仇視?反而她一直在問他孩子的事情,若許這裏面……有什麼他們都不知道的誤會存在?
而傅琬琰聽後,也是難以置信。
在她印象之中,六絳浮生便如那皎月琰琰,明輝潔淨,他怎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當然是我親眼看見,當時我就在你們附近,你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都知曉。”人皇瞳孔深處邪氣四溢,專挑一些話來刺激他。
“那又如何?”m.biqmgè
六絳浮生早年經歷的事情、還有生來便揹負的責任令他的性格,越來越深沉內斂,他眼中所投影的彷彿雲霧高山、重巒疊嶂,結構複雜。
他淡淡反問道:“你爲何會覺得我會願意跟她舊情復燃?”
隨問題而出的是,他狠狠地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凌,如暴風雨之中的珠點鋪天蓋地的朝他衝擊,那大幅度張開的光幕令人無法抵禦。
人皇急忙雙翼朝身前一攏,嘭——如同海浪之中被水浪衝擊震盪的船隻,他被掀撞得挪移了原位,身後具現的“雙翼”被消融了一個碩大的破洞,這才化解了這一場殺身之噩。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結束,霧霜冰暴中,視野逐漸模糊霧濛,人皇眼前忽然失去了六絳浮生的身影,他左右環顧一尋,這時意識忽然捕捉到一道清冷的身影,一抹殘雪色。
“想走?”
完整畢現的身影,遽然出現在了人皇眼前。
他調動全身的機能進行迎接,只見對方白袍不染塵埃,風中雪神一般右手負背,昂然直立。
他高高直起一臂,長劍揮灑,只見一道刺眼的劍芒直衝而起,昏暗的天空之中白光宛如絢爛的銀龍游梭其中,那銀龍從天落勢,如雷霆萬鈞,亦如千道冷電閃鏈,伴隨着風聲呼面而來,亂流轟然。
那凌厲於風中雷闐闐,如萬弩齊射磅礴氣勢的劍氣讓人皇終於看清楚了六絳浮生的實力,他臉上終於露出了別樣的神色。
這個六絳浮生當真是妖孽,無論從骨齡還是他的天賦、修煉速度,根本便不可拿一般天才與之媲美。
這時,餘光之中,人皇瞄到遠遠看到一封“雲雷信”探人尋路地飛來。
他面色一僵,當即意識到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但來這一次不“斷尾”是不行了,當即他沒有躲開六絳浮生這一招劍式,而是以己身挺然梟氣地受了這一劍。
在那一片奔雷劍光之中,他的身軀量子化被分解成了灰燼。
底下的人、包括六絳浮生都親眼看着人皇不躲不避相迎那一招劍式,最終化爲烏有。
但任誰都沒有想到,他只是捨棄了肉體的一部分,他真正的身軀正在另一處重新凝聚起來,就像被炸碎的肉塊咕嚕咕嚕地抻拉着慢慢長出軀幹,然後是四肢,最後纔是頭顱。
他看到“雲雷信”越來越近,當即選擇了逃遁。
“雲雷信”一般需要尋到收信的本人,纔會自動開啓信件閱覽,人皇相信只要他跑得快,它就追不上他。
只要它追不上他,那麼顧君師所下達的最終通牒,便可不作數。
六絳浮生他們很快就意識到狡猾奸詐的人皇死遁了,他們當即一路追擊,然而酆都鬼城外開啓了護城結界,他們這等修仙之人根本無法進入。
但通過跟蹤人皇一路的行跡,六絳浮生可以很輕易地推斷出:“他們如今就在酆都。”
澄泓有些想不明白,重生再修一次的顧君師,由於以往打好的基礎可以讓她修行日增千里,她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就能夠達到她第一世的高底。
他了解她,在她心目中永遠都只有飛昇成仙這一件事情,因此這二十八天的權勢更迭與地界紛爭於她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可這一世她爲什麼要來酆都,爲何要取破魔箭?
她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