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撲衝上去的過程中,質硬如鋼器的指甲伸長,如枯尖的刺滕,具現的身體呈腐爛的屍體狀,膿流出黯黑冰涼的黑血,空氣之中瀰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味。
呱——
嘎嘎——
怪異的叫聲,顫鳴的風聲。
這一切看起來殺氣騰騰,還挺嚇唬人的,但最後全都被魔屠那一柄漆黑的大刀一亮相,一個刀起手落,鋒芒如月輪滾散盡數斬成了灰。
那灰燼飄散的細榍從他冰冷暗紅的眼角劃過,那些在他面前重疊的黑影彷彿咒怨的血淚,最終絕望地被撕裂。
該得不說,魔屠這人十分兇殘。
前幾世一開始顧君師搞事情的時候,多少都有些避忌着這個人。
因爲但凡想要擺脫他的糾纏,要麼被他殺了,要麼就是殺了他。
他的瘋批程度一度叫魏酈這等任意妄爲的狐妖都歎爲觀止,最主要的是,他修爲深不可測,戰力更是可以越階殺敵。
要說,榕城城主倒是個明眼識人才的領導,竟會叫魔屠來替他鎮守着仙器,想來除了他,還真沒有多少人能夠適應跟擔任得起這個崗位了。
這時又是一批鬼魅來了,而這一次的鬼魅等級明顯雙高了些許,它們幾乎都修出了真正的人形,且每一個都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這是硬的不行,來美人計了?
這些穿着暴露妖嬈的美人跟飛天一樣飄了起來,香風陣陣、眼神魅惑地貼近魔屠,甚至還像美人蛇一般在他身上扭動身軀。
然而魔屠就像一座冰冷堅硬的石塔,他抱着跟他一樣冰冷的刀,周身的煞氣一縱,那些前一秒還笑得勾人的鬼魅下一刻,便尖叫着連連退開了。
“愚昧之極!”
一聲低沉卻磁性十足的聲音冷冷譏道。
下一秒,他起勢,那柄以“饕餮”兇獸名命的刀,從森光鏡漆的刀刃口處開始疵裂,就像一排尖森的齒牙,它擁有着最鋒利的咬合力、也有着最堅硬的質感。
他將刀一揮出去,便如海中巨鯊飛速遊曳着身軀朝腥紅的獵物狂暴撕咬而去。
景色在那一瞬間變成凝滯緩慢、蒼白、潰動,鬼哭鬼嚎叫的鬼魅無處可逃,最終成爲了白骨腐朽、化爲虛影了無蹤跡。
顧颸君躲在一旁,直接看傻了眼:“他、他好厲害啊。”
這就叫厲害?
他不久之前分明見過更厲害的一幕不是嗎?
顧君師聽他話裏有話,問道:“所以呢?”
“那咱們不盜仙器了吧?”他小聲建議道。
顧君師啞聲一笑:“那可不行。”
“娘,有他守着,酆都那些鬼修肯定盜不走仙器,就讓它留在榕城吧。”
小傢伙多少有些擔心他爹,別人不知道他那個爹的真實身份,他卻知道的,他爹代表的可是正義仙盟,倘若這事讓她娘給搗亂一通,他爹後續必定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當然,麻煩還是一樁小事,他反正也是一個坑爹的兒子,主要是他擔心他爹會來找他孃的麻煩。
再怎麼說,他不跟他爹了,但也不指着他爹跟他娘最終鬧得反目成仇啊。
顧君師一時倒不知道颸君的小腦袋瓜子裏想了那麼多,她以爲他是擔心自己對付不了魔屠。
別將酆都鬼城的人當傻子,他們對於如何折騰人、折磨人、消耗人,那都是深有研究的專家。
“可是如果這邊動靜鬧大了,難道不會有人來支援嗎?”
總不可能逮着人魔屠一隻羊毛使勁薅吧,修仙盟的人呢?
顧君師卻風清雲淡道:“不會有人來的。”
“爲、爲什麼?”顧颸君瞪着眼睛,心底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他娘爲什麼篤定不會有人來支援這個魔屠,是真放心他一個人能夠守得下來,還是……出事了?
要不怎麼說顧君師纔是最老謀深算的人呢。
酆都鬼城跟三城與修仙盟兩邊的情況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這七年在酆都,她纔是真正的龍入寶庫,玩詭計手段,他們只怕還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因爲從一開始,攻打榕城都只是一出調虎離山之計,你道除了榕城還有一件仙器之外,花城那邊便不需要人駐守嗎?”
“花城?對啊,花城也有一件仙器,難道還有別的人去花城了?”
不是難道,是絕對。
“花城城主也不是個傻的,他肯定也有佈局,但是三城共有多少修士?不足七、八千吧,你道酆都有多少鬼修?十數萬人之衆,所以這是他們想守,就能夠守得住的嗎?”
“那麼三城必輸了?”
“也不一定。”
只要他們取出仙器,徹底放棄鎮壓酆都的鬼氣,這樣一來,可以暫時逼退前來攻擊的人,但這麼做,卻意味着他們將徹底放棄最後一把關押着兇獸牢籠的鑰匙。
所以三城現在的選擇只有,藉助仙器之力暫時緩口氣,再謀後事。
或者以命博一線,與鬼修抗爭到底,直到實力懸殊過大,消耗殆盡,榕城跟花城最終依舊逃脫不了跟慈悲城一般的厄運。
倘若他們不傻,最終自會選擇前者,至少這樣一來,還有片刻的轉機。
他訝道:“所以,這裏真只有他一個人啊?!”
不是不願派人來支援,而是根本沒有人手過來支援,花城那邊一旦察覺異動,榕城必定會再調派人手前去救助支撐。
這麼一大殺器沒放出去屠殺鬼修,而是放在這裏守着仙器,就知道這其中的份量跟決擇的重要性。
仙器非到最後一刻,榕城城主都不願意將它取出來,破壞封印。
誰都知道,當酆都的鬼氣徹底失控瀰漫天地,那便是一場浩大的災劫。
當然,這也是一直在暗處蠢蠢欲動的魔族他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了。
顧颸君不服道:“可就算他一個人,也不一定守不住啊,你看他剛纔可是一招就解決掉了那麼多鬼魅啊。”
的確,憑魔屠的實力,若在外邊兒一城的鬼修都不夠他殺的,可問題是……有句話叫龍困淺灘。
有些事顧君師不與顧颸君講是不想他過早知道一些齷齪之事,但該教的道理跟看破事局的敏銳還得教。
“別忘了,這裏是榕城,是與離酆相臨相承這麼多年的城池,小孩兒,你知道什麼叫釜底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