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灰色的煙霧依舊瀰漫在湖面之上,靜謐的四周似乎忘記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虺老兒,你果然還是讓他過去了?”被尹楓喚作“饅頭”的犰獸,圓溜溜的眼睛沒有了之前的狡黠。
“犰,你又猜到了?”雙角虺扭頭看了一眼身形縮小了數倍的犰獸,沒好氣的嗔怪道。
“行了,你的那點心思還用得着我去猜,別裝了,人家都走遠了!”
“咳!咳!”雙角虺聞言收起了之前的氣勢,感覺一下子衰老了許多,“唉,你還真別說,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要再拖一會,我就要原形畢露了。”
“誰叫你逞強的?”犰獸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自己的這位老鄰居。
“還不是想着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個人類小子!”雙角虺面露尷尬,訕笑扭過頭,望着一處方向,喃喃問道,“犰,他真得比他還強嗎?”
一旁的犰獸自然知道這兩個“他”都是代表着誰。
“兩人雖都沒有出全力,但是百年前那次,我只是心裏感到害怕,但是這次,我卻感覺到了恐懼。“
“沒出息!”雙角虺笑罵一聲,神情中卻沒有一絲譏諷之意,“你的感覺向來敏銳,要是之前我估計會不服氣地去試探一番,但現在,連裝裝樣子都感覺到喫力!”
“後悔嗎?”
“噢?”雙角虺驚奇側目,它沒料想到對方會突然這麼問,“你是指當年那事?”
“要不然呢?”犰獸冷哼道,“哼,難不成是問你因爲剛剛這一架沒打成?”
兩隻巨大的豎瞳放出絲絲精光,雙角虺決然地說道:“不後悔,人家捨命護我周全,我這這點損耗又算的了什麼!比起我,你呢?真打算認對方爲主?”
“沒辦法,當時那情況,我能感受到對方真得想殺了我,然後再抽取我的獸魂。”犰獸回想起之前的情形,不由得心中發怵,有些後怕。
“你難道不怕嗎?剛剛對方可是心中對你有些誤解的。”雙角虺心中有些愧疚,爲了自己的事,不僅讓這位謹慎的老鄰居涉險,還失去了自由之身。
若不是感受到這個人類散發出和之前那個丹陽人一樣的功法氣息,犰獸是絕不會冒險浮出水面的。幾番試探,足以證實對方的實力,即便現在失去自由之身,能幫助雙角虺早早了卻心願,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事事皆有因果,百年前要不是犰獸把洛離引到雙角虺面前,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尹楓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大一小倆荒獸之間的對話,他不明白明明氣息強大,絲毫不願退讓的雙角虺到最後怎麼突然選擇了讓步。帶着疑惑,他穿過了一片毒瘴,拐過一個山腳,來到了湖水的另一邊,這裏竟然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沒有了毒瘴,湖水碧藍澄澈,明麗見底。藍天,白雲,遠山,近樹,倒映湖中。水上水下,虛實難辨。
湖畔旁有一間茅草小屋,靜靜地依偎在山腳。風鈴聲依舊清脆,破碎的草簾已許久不曾被人掀起。
尹楓步入其中,簡陋的小屋雖已破敗不堪,但陳列布置依舊能分清。一張草蓆已漚爛風化,對面的桌案上滿是塵土,上面僅放着一個木盒和一個酒葫蘆。尹楓上前俯身吹去木盒上的灰塵,一串字跡乍現眼前:有緣者親啓。
“能來到這種人跡之地,豈非無緣?”尹楓心中喟嘆,打開了木盒。木盒中除了一本筆記外,便再無他物。尹楓拿出筆記,小心翼翼地揭過了封面。
原來兩千多年前前,洛離爺爺奉命帶着他這一脈,和其他丹陽人一道,跨過時空之門來到了“神澤大陸”,時空之門崩潰後,便滯留至此。
洛離父親是洛滄昊,他從小因爲資質差,對五行法術的領悟只能算是差強人意,這令一向好強的父親大失所望。洛離雖然是洛滄昊的獨子,但洛滄昊明顯更疼愛他的愛徒洛峳。
洛峳這一代是丹陽人來到神澤大陸後的新生一代,這一代人也被稱爲”黃金一代“,被長輩後給予厚望。洛離便是璀璨星空下的一顆普通岩石,註定只能仰視頭頂上的一片星光。
五百年前“神澤會議”召開,在得知祿山部派出的與會代表是祿傑後,洛水部原本要參加會議的洛滄昊,主動提議把代表名額讓與和祿傑同爲“黃金一代”傑出代表的洛峳,不僅資質出衆,更是深諳人情世故的洛峳,在獲得代表資格後,像是投桃報李,帶上洛離,同他一道去高爐城參加會議。每一次的“神澤會議”召開,除了正式的十五位代表外,還有一衆旁聽人員。這些旁聽人員雖然沒有投票權,但每一位幾乎都是五族中資質出衆的後起之秀,能參加一次“神澤會議”,會讓他們在族中的聲望地位大幅提升。
在會議召開期間,洛離熟悉的堂兄洛峳,依舊是每場都會慷慨陳詞,而另一位雖然話語不多,但舉手投足之間都有領袖風範的,應該就是大名鼎鼎“丹陽雙星”中的祿傑。而在他身後站立的那位不羈男子,不用猜,便知是“丹陽雙星”當中的另一位——祿灝。
同是嬌子,但與這兩位相比,洛峳明顯要暗淡許多。即便他在會上極力表現自己,但是和一旁言語不多的祿傑相比,他更像是個只知極力自我表現的恃才青年,而祿傑才更像是代表一族利益的與會代表,就連不曾言語的祿灝,不管是橫眉怒目,還是輕蔑冷笑,都要比洛峳更符合“代表”的身份。
……
一天在中途休息期間,洛離到會議大廳外透氣,不曾想走到一處山崖邊,看到祿灝正坐在一處岩石獨自喝酒。洛離剛要轉身躲開,沒想到耳邊便傳來對方的聲音。
“躲什麼,還怕我祿灝吃了你不成?再說我祿灝雖然放蕩不羈,但是還沒有喫小孩下酒的習性。”
“我纔不是小孩!”
也許是被對方言語所激怒,洛離氣沖沖地跑到了對方面前。
祿灝擡起醉濛濛的雙眼,瞟了一眼洛離,哂笑道:“確實不是小孩,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跟着大哥去南陸荒野了。”
“哼,你們都是天縱奇才,何必嘲笑我這等凡人呢?”
“放屁!”祿灝打了一個酒嗝,怒聲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路,拿資質當藉口的人,其實都是一些懦弱之人。”
祿灝說完,從岩石上跳下,似乎酒醉,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洛離伸手去扶,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當年我也同你一樣資質不佳,上面那句話就是大哥當時跟我說的,他還跟我說,’與其爲自己資質不佳而自慚形穢,還不如跟我去外面闖蕩一番,修行修行,哪有隻修不行的。沒有自己的修行之道,那就去踩出一條屬於自己的修行之道。‘”祿灝說完,把自己手中的酒葫蘆塞到洛離手中,“小子,當年我要是怕葬身南陸兇獸之腹又豈會有今日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