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森嚴肅穆的工廠,阿內又開始茫然地遊離在各個人才市場。

    人才市場內依然是人頭攢動,企業遍佈,卻依然是找不到半個工作。

    不過這一次,阿內做好了打算——再找不到就回家。

    經歷了半個月軍事化的工廠生活,阿內覺得家裏纔是最安全熟悉的地方。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逃兵剛從戰場上逃跑,急於回到家中。

    原來找不到工作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找到一份可怕的工作。

    迷迷糊糊地遊走了一個小時,阿內終於在一家招聘單位前停下了腳步。

    “你好!”

    “你好!”

    “我想應聘一下倉管工作。”阿內仍然是一成不變的中規中矩。

    “好的,你是學什麼專業的?”提問的是一位頭髮微卷、眼睛褐黃的中年女子,自稱是該公司的經理,姓黃。

    有點像阿內小時候見過的那種樸素阿姨。

    使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他從來不敢相信,在充斥着緊張節奏、激烈競爭的現代都市中還能遇到如此樸素的經理。

    阿內莫名地對她產生了一種好感,並沒來由地認爲自己應該能夠進入她的公司並適應工作。

    “會計。”

    “以前在做過一些什麼工作呢?”黃經理的聲音也如她的外貌一般溫和。

    阿內先前的微微緊張感頓時煙消雲散。

    如實回答了自己的工作經歷。

    “我們這的倉管有時還要搬貨,你能吃得了這種苦嗎?”

    “這個沒問題,我是農村來的,可以喫苦。”

    阿內自信道。

    “你是學會計的,大學文憑。到我們這做倉管,不覺得屈才嗎?”

    黃經理和睦地微笑着問道。

    “你如果不招我,我就只能回家了。這比屈才更糟啊。”阿內苦笑着脫口而出道。

    “那好吧,下個星期一你來公司複試。”黃經理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阿內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在鋼筋混凝築成的堅硬城市,也有虛懷若谷的同情心存在。

    兩天後,阿內如期來到公司。

    果然如他所料。

    他順利通過了複試,正式進入試用期。

    一個月後,他又順利通過試用期,成爲正式員工。

    在這裏上班,工資不高,只有1000多塊,包中餐。

    但是,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因爲在這裏,有其他公司給不了的自由空間。

    他可以9:30去上班,中午休息2個半小時,4點半下班。

    只需要把每天的貨發了,其餘時間完全由自己支配。

    不需要發貨的那天,他甚至可以坐在公司上一天網。

    和公務員一樣,每個星期雙休。

    他要求不高,哪怕是隻有1000多元一月的工資,他也十分滿足了。

    因爲在他看來:自由纔是最重要的。

    他不需要聽那些沒事找事的人命令,消停不下來;也不用受那些自己有形式強迫,卻一定要轉移到別人身上的人。——即便沒事,也要堅守崗位。

    唯一令他不悅的是——同事李姐總是不習慣這份閒情逸致。如果阿內不能陪她聊天,她就必須找點事做;弄得阿內也不得不跟隨她焦慮的步伐。有時還要搜腸刮肚找話題和她聊天,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以至於中午到辦公樓喫飯,他仍然懷着那份焦慮。

    “阿內,今天發了多少貨?”

    “阿內,發貨單填了沒有?回單拿過來了嗎?”

    公司的女會計和女出納隨意問道。

    “小何,這是今天的回單。”

    “小陳,這是倉庫的出庫單。”

    “沒事,我就去喫飯了。”

    每次,阿內總是一陣不變、中規中矩地回答。

    語氣總是那麼急促。

    即便是同事隨意問一句:“阿內,今天倉庫忙嗎?”

    他也仍然一本正經回答道:“上午收了XX貨,填好單子;下午發了XX貨,收了回單。等會還要去倉庫有事。”

    全然不同於其他男同事和女同事之間那種輕鬆隨意的交流。

    似乎每個同事都是他的上司。

    誠然,他不同於別人。

    他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其他同事可能都有一定的積蓄,又或者是城市人。

    即便失去了工作,生活也有保障。

    而他不同。

    他失去了工作,馬上就會面臨飢餓和漂泊。

    最後的結果就是隻能回家。

    所以,哪怕是同事之間的小矛盾,他也不能承受。

    他寧願去討好他們,也不願和任何人產生矛盾,導致工作的不穩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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