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站起來往後躲，退了兩步撞在了靈囿身上。
四炷香兩短兩長，短的那兩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燒去，眨眼間就燒沒了。
長的兩根雖然燃着，但是絲毫不見往下去，連煙都沒有飄出來。
靈囿說我奶奶是想借着我身上的陰氣震懾這具屍體，現在符沒了，那她不就直接化兇了？！
不管是起屍化兇還是鬼魂化兇，我都親眼見過，實力不容小覷。
道士給我的那些東西現在全在揹包裏，兜裏也沒裝符紙，萬一棺材裏這位真的起來了，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我打算回偏屋拿符紙和硃砂，剛纔那張符的筆畫和順序我有印象，畫出來應該不成問題。
“汲陰符確實能震懾住她，但也只是暫時的，她依舊會化兇。而且……”靈囿說道：“如果她吸取你太多陰氣，你會死的。”
原來，我奶奶根本就沒打算讓我活着守到他們回來。
無論我陰氣會不會吸盡，棺材裏的屍體都會化兇，總歸是難逃一死。
“行了，我暫時還能鎮住她，你抓緊時間找龍骨。”
靈囿走到棺材旁，伸手輕輕在屍體額頭上點了一下，香爐裏那兩根長香瞬間就滅了。
沒了後顧之憂，我直接帶着靈囿跑去了後面豬圈。
看見裏面兩頭哼哼哧哧的豬，靈囿皺起眉頭，明顯有點嫌棄。
“龍骨在這兒？”他問。
我打開柵欄，把豬趕到一邊去，掀開了地上鋪的稻草，露出有些年代的地窖門。
上面上了把鎖，我蹲下來搗鼓了搗鼓，打不開，於是偏頭看向靈囿。
“我奶奶一直不讓家裏人來這裏，我懷疑她可能藏在這兒了，先下去看看吧。”
爲了龍骨，靈囿忍着嫌棄走進來，伸出手，輕而易舉的把鎖頭拽掉。
地窖門開了。
我貓着身子探進去，裏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摸索了一下梯子，我順着慢慢趴下去，這梯子應該是時間很久了，上面一股濃濃的鐵鏽味兒，而且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我都擔心它會突然斷掉。
正想着，我腳下一個沒踩穩，手沒抓住梯子，整個人直接後仰過去。
地窖的深度不淺，這麼摔一下至少得是個輕微腦震盪，就在我以爲要直接摔到下面的時候，忽然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一雙手，牢牢接住了我。
“靈囿？”
“別動。”他聲音依舊低沉，只是帶了一絲絲的沙啞。
我靠在他胸前，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共鳴。
周圍燃起一團團火焰，地窖裏的情況頓時明瞭起來。
這地窖至少有十多年的時間了，裏面十分陰潮，隨着靈囿抱着我走過，我能聽到清晰的踩水聲。
燃起的火團越來越多，我漸漸看清楚的地窖裏的部分面貌。
地窖很大，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從上面下來，是一條短短的甬道，或許是下雨積水，靈囿抱着我走過的時候，有水從上面滴落下來。
走過甬道，面前開闊起來，周圍全都是水泥砌牆，比起甬道里乾燥了不少，只是瀰漫着一股令人噁心的腐臭味，而且走起來，有些硌腳，像是堆滿了石頭。
我腳踩了踩地上，是塊乾淨地方。
想起他剛剛一路抱着我走過來，頓時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謝謝你啊。”
聽到我的道謝，靈囿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我，然後便擡腳往裏面走去，我趕忙追上去。
“在這兒你能感覺到龍骨嗎？”我問他。
“大致範圍。”
靈囿繼續往前走，看着一旁的牆壁，他伸手摸了摸，“這兒不是個地窖，倒像是個墓。這麼大的地方，全部都用水泥堆砌，你奶奶一個人肯定是完不成的。”
他頓了頓，嗤笑道：“或許，這是你們村裏所有人的傑作。”
聽着靈囿說話的語氣，我心一揪，瞄了他一眼，忽閃忽閃的火光照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他往前走的很快，那幾團火焰跟着他走遠，周圍頓時就變黑了。
我從快走直接小跑着追他，腳下都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被絆了一跤，往前踉蹌了幾步，本能的抓住了什麼東西，才堪堪站好。
一擡頭，靈囿正看着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目光如炬，眼底略微有些詫異。
我一低頭，發現自己剛纔好死不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
我趕忙鬆開，卻被他一把反握住，那隻手牽的很緊，也很溫暖。
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不想他鬆開。
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遠，靈囿突然停了下來，我回過神，猛然抽出了被他握緊的那隻手。
“到了。”他淡淡開口。
我擡頭往前看去，在周圍那幾個火團的照應下，面前看清了前面擺放着東西，只是再往深處去，仍是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一個巨大的輪廓。
正前方，擺放着一張供臺，上面全都是葷供，雞魚蛋肉，牛羊驢馬樣樣不少，而且牛羊驢馬還活着，應該是才送進來不久。
靈囿打了個響指，幾團火焰瞬間融合在一起，忽的一下成爲一個巨大的火球。
這下，我才徹底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在那幾只牛羊驢馬周圍，遍佈骸骨，有的甚至還沒有完全腐爛，白色的蛆蟲還在上面蠕動，不管是往裏還是往後看去，目光所見之處，白色的骨頭到處都是。
“他們這是……在這裏養了什麼東西嗎？”
我震驚的無以言表，雖然都是畜生，但眼前這場景說是屍橫遍野實不爲過，實在是太震撼。
“是供奉。”
靈囿像是猜到了什麼，笑聲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蔑，“原來，他們也會感到害怕啊？”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目光掃過供臺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上面好像有一個牌位，好奇走了過去。
供臺上很乾淨，明顯是有人清掃過的，只是供臺下面堆積了深深的香灰，供臺上一個盆大的香爐裏插着三根香，已經快燃到底了。
三根香？
難道這兒供的是神仙？
我連忙將視線轉移到牌位上。
許是時間太長，木頭牌位有的地方都腐爛了，散發着一股腐木的臭味，但我還是能依稀認出上面刻的字。
我眯着眼，照着上面的字直接念出來。
“崑崙清境龍君神位……”